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预警：放飞狗血

一个黎簇苏万杨好关于久别重逢的故事

毕竟，我最开始看沙海的时候，他叫盗墓笔记·少年篇

“我们以为在我们的年龄和经历面前，这些孩子的思想无比的幼稚可笑，但是你是否想过，我们所面临的牵绊和纠结，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他们活得比我们更加干净，那个年纪的人，才像是人间活着的东西，长大了，人人都变成恶鬼附身了。”*

 

杨好说，哥几个都是胡同串子，看着你一个人走，老子以后怎么面对这篇江湖？

 

北冰洋与啤酒的味道在宵夜的烧烤摊子上面久久挥散不去，杨好喝了口酒之后又喝了一口橙子味的汽水，然后一边吃着刚烤出来的肉一边把杯子重重的拍在油腻腻的桌子上说话。苏万坐在旁边，说那咱们走吧。

 

于是他们就一起展开了一场冒险，吴邪在很久以后与黎簇进行过一场长谈，他们从月亮升起谈到月亮落下，中心思想是规劝黎簇重新原谅这个世界。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吴邪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他把烟点上了却没有抽，他说黎簇啊，你应该试试放下，你还有大半辈子可活，世界上还有很多好风景你没有看过。

 

黎簇听他这么说，也许是深夜的谈话让他少见的放下了一身的刺，也可能是面前的吴邪太过疲惫，看起来就像他的父亲并未醉酒时候的样子。总之黎簇被软化了，他在白炽灯底下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并不想哭。他想说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过沙漠的月亮。

 

沙漠的月亮又大又圆，是他跟苏万和杨好一起去的沙漠。三个傻小子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沙丘，不知道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杨好先起的头，他说你们看月亮。黎簇跟苏万抬头，黎簇说真他妈亮，苏万还挺他妈圆。

 

于是三个人笑成了一团，然而他们的愉快很快就结束了。吴邪从沙海深处走来，紧接着他们进入了沙海。这个地方黎簇后来又来过一次，他看着吴邪写下的离人悲三个字，心说我也是离人，当年说大家得一起走这个江湖，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了。

 

他的悲伤来势汹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或者也没那么远，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让他恍若一梦千年，带着暖色的回忆都已经被抛到了上辈子。总之他想起了那天夜里北京的烧烤，说实话老板手艺欠佳，有些肉已经被考出了黑色的焦糊。苏万用筷子一点点的把黑色的地方弄下去，他跟杨好说苏万事儿逼，苏万却只是告诉他们这个致癌，然后把手里弄掉糊了地方的串递给他们，一人一串。

 

黎簇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他心说不知道你们怎么样，总之现在老子是不怕致癌了，我都不一定能活到得癌那天。

 

然后他跟着队伍又离开，离人悲的牌子还立在哪里，白沙之下掩埋的东西太多了，可能是无数条人命，也可能是黎簇大部分的少年心性。黎簇继续跋涉的休息之中把手机拿了出来，这里没有信号，于是他百无聊赖的去翻微信，三个人的群还好好的在哪里，苏万每天问他们吃饭了吗，说要高考了，说今天他去吃了烧烤，老板还问起他的两个小朋友哪去了。除了这些苏万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没问过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只是不停的跟他们约一场饭局，每次都是这周末出来吃饭啊，约了半年那个周末也还是没到。

 

黎簇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关上了手机。然后他跟着漫长队伍继续坚信跋涉，离人悲远远的被抛在了身后，从一块牌子变成一个黑点，从一个黑点到影影绰绰一个东西，从影影绰绰又到消失不见。

 

然后黎簇也不见了，他跟着队伍消失在了队伍深处，离人悲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离人悲。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杨好正在跟着霍道夫要去某个地方，他看了一眼发现苏万又开始约他们这周末出来吃个饭。杨好打了一堆的字，然后全部删除，紧接着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霍道夫从车窗看着外面冷笑，笑他们这点不值钱的少年交情。杨好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好几天没睡了，他困的厉害。

 

眼睛是闭上了，可是人睡不着。昨天晚上喝了酒，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并没有办法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于是他索性又拿出了手机，顶着小小的讨论组发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有一年北京的夏天很热，于是他们三个约好了去游泳。泳池里人多的如同下饺子，他们三个换了衣服进去之后就傻了眼，人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再容纳他们。于是短暂的商量之后他们换了地方，在某一个有着喷泉的空地前面打水仗。他记得那天黎簇好像是穿了一件白衣服，要不然就是米色的，总之黎簇摔倒了，身上带着水滚了一身泥，脏兮兮的跟泥猴一样。

 

脏的有点像他从沙子下面出来的那天，也有点像他每一次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时候。

 

杨好觉得有点好笑，他并不是一个感情过于丰富的人，用黎簇和苏万的话说他脑子里好像是缺根筋。杨好并不觉得他俩说的有什么不对，于是总是认下了这么个玩笑话。现在他想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缺心眼。他在沙漠里被打的很惨，养伤的时候霍道夫问他你为什么要救黎簇呢？杨好认真的思考了半天，然后他说他不知道，他说他可能是武侠小说看多了。霍道夫听他这么说就笑，然后告诉他这一行里最没意义的就是这种兄弟感情，你得够狠才能活下去，你小子不改改这个臭脾气，早晚要吃大亏。

 

他说完就走了，杨好记得自己孤零零的躺在帐篷里看着摇摇欲坠的顶端，他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已经深陷泥潭回不去了，而这群人可不会跟他讲道义，他只能学会他们的生活方式才能活下去。

 

杨好觉得自己的命可能不太好，但是他也不恨，命运靠天定，他总不能扯着嗓子去骂老天爷，那是要遭报应的。于是杨好就孤零零的躺着啊，他躺着的时候听见外面喧闹个没完，挪到帐篷门口问了一句才知道黎簇不见了。杨好啧了一声，又回去躺着，他想自己可能武侠小说看的太对了，他想对黎簇说一句江湖路远，有缘再会。

 

不过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又躺了几天，然后再一场酸雨结束之后不明就里的就跟着霍道夫的队伍离开了。离开之前他看见吴家黑色的帐篷忙成了一团，于是他随便抓了个人过来问发生了什么，那个人似乎忙得很，不太想理他，说了一句沙子地下出来了一个小孩就急匆匆的跑了。

 

杨好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悄悄松了一口气。黎簇他见过了，虽然已经被炸的乱七八糟了但是最起码还活着，这里也再没有多余的小孩了，只能是苏万出来。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他没有看见苏万，只能在心里说出了装逼的告别词，他心说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然后就跟着人上了车，离开了这片沙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沧海桑田在他们有限的人生中估计是没有办法见到了。不过不管有没有缘分，北京城就只有那么大，杨好知道苏万不知道，其实他们是见过一面的。

 

那天苏万去上学，背着包低头玩着手机急匆匆的走进学校，杨好出去办事儿正好路过，他想叫住苏万打个招呼，手机却在他想要说话之前响了，他们三个的群跳了一条提示，苏万说他今天要迟到。

 

于是他们并没有见上一面，那是杨好第一次生出冲动想要回给苏万一条信息，说我看见你了。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自己何其无辜，就知道苏万何其无辜，他不想再把苏万拉进来了，三个人总的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杨好街边混子出身，什么都不讲也得讲个江湖义气，要不然等到一切结束他再回去的时候，该被人看不起了。

 

所以那天的最后杨好锁上了手机，然后拉开车门上了车，后座上扔着一把手臂长的砍刀。

 

苏万那天最后还是迟到了，老师骂了他两句就让他赶紧坐下上课。苏万应了下来之后看着厚厚得到教材与书本认真听着老师说话的声音。他并不是多爱学习，只是很久之前他就知道成绩是他能改变自己人生的唯一办法，如今看来是他当年想的太浅了，但是苏万还是得努力学习，他得靠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忘记一些事情。

 

沙子底下的事情对于苏万来说影响可能是最小的，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他现在搬到了瞎子那里住，跟家里坦诚的交代了自己在外面结识了一些人，住在那边上学会更方便一点。他父母对于此事接受良好，当天晚上因为怕影响苏万高三复习而暂停的麻将桌就支了起来，苏万带着自己一点薄薄的行李走出院子门口的想，他想自己的人生到底还是发生了改变。

 

苏万拖着行李下了出租车，然后在微信里又发了一条信息，他说周末吃个饭吧，他请客。手机揣回裤兜的时候苏万觉得这跟平时好像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攒的这个局可能没人应。

 

那天晚上他躺在瞎子家里的客房中想了很多，手机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锁上了屏幕。他想起了去年冬天的时候他们三个去北海滑冰，黎簇不太会，于是他们两个带着他慢慢的往前滑。冰刀划在湖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贴着苏万从包里拿出来的暖宝宝。杨好说他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黎簇说他上辈子别不是个捡破烂的，苏万让他们两个滚，然后拉上帽子就在冰面上一马当先的滑了出去。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他看着黑暗的天花板有点想哭。苏万没有再人前掉眼泪的习惯，于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对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有苏万自己知道那场噩梦带给了他什么。他是个极端心细的人，总是想要为所有的事情做最好的准备，而这一次的场面闹大了，事情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法控制，苏万总是会在无人的时候心悸，闭上眼睛都是他们三个出发之前他们三个的车灯打在梁湾身上，然后恍然坠落，如同管道里那种大片大片的黑暗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苏万躺在床上，又开始没来由的心慌，于是他爬起来拧开台灯，从背包里抽出一本习题做了起来。苏万从未这样努力的学习过，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是为了学习，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他失控了。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晚上苏万变得更加神经紧张，他写了两道题之后接受了现在自己的精神失去了控制的事实，然后从椅子上起身把所有的窗帘都严严实实的拉好钉在墙上，然后坐在床头发呆。他就这样又挨过了一夜，然后在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让瞎子帮自己请个假，便去看了心理医生。

 

黎簇又走回了离人悲的牌子，这一次他跟吴邪一道。两个人在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那一块牌子越来越大之后黎簇走了过去，手指颤颤巍巍的沿着上面的字迹一遍一遍的画，画着画着终于失控了，然后他跪在地上大声的哭。吴邪站在一边看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递给他一瓶水，让他不要在沙漠里脱水。

 

杨好砍断了一个人的手臂，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他畅快的大喊大叫，叫着叫着就抹了一把脸，然后脏兮兮血淋淋的又冲入了人群之中。他听见站在一边的人说他，说他这么横，早晚要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杨好听完就笑，心说王八才在乎好不好死，老子一个人走这个江湖，死不死不用你们给我哭坟。

 

苏万从考场上走出来，高考的最后一门终于考完了。他像身边所有青春期荷尔蒙过剩的男孩子们一样，在操场上街道上漫无目的的狂奔，然后喘了几口气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系统的训练让他如今身体素质好了很多。于是他躺在足球场的草地上，看着天掏出了手机，然后又放了回去。

 

他发完这条就回了瞎子哪儿，什么也没说就钻回房间里打开空调蒙头大睡，梦里黎簇在沙漠中跋涉，杨好在街头与人火拼。窗帘上的图钉还没有拆下来，苏万在梦中把自己哭醒了，然后他将整个头埋在被子里，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前他还能为朋友做点什么，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苏万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手机关机放在床头，在他终于开机之后发现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于是他穿好衣服又去看心理医生，回来的时候看着北京少有的蓝天，终于还是掏出了手机，发了条语音，把那天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去。

 

他说，你们回来吧，咱们吃顿饭，我不是还在呢吗。

 

然后又是渺无回应，苏万已经习惯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正要过马路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他抬头去看，才发现杨好站在哪里跟他招手。于是苏万挥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确认过不是幻觉之后才撒丫子狂奔了过去。

 

这么几步路让他气喘吁吁，正要说话的时候两个手机却同时响了，苏万条件反射一般打了个激灵去看，发现竟然是黎簇的时候几乎就要喊了出来。杨好先他一步划开了锁屏，黎簇一条消息在苏万许多条消息里显得有些突兀，他说好，我在球场上等你。

 

于是杨好和苏万对视了一眼之后开始没命的狂奔，这里离他们学校并不远，跑过去之后就看见黎簇站在球门旁边，百无聊赖的用脚踢着假草皮倒也算是不亦乐乎。苏万隔了很远就喊他，黎簇抬头看见他的时候笑了起来，然后再看见杨好的时候又愣住了。

 

苏万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于是他快步走过去给了黎簇一个拥抱，黎簇习惯性的回手抱住他，然后看着杨好有话又说不出来。杨好一把扒拉开了苏万，然后一拳就把黎簇打到在了地上。黎簇开始拼命还手，然后他们两个打成了一团。苏万看了一会儿，然后强行将他们两个拉开之后。

 

好不容易分开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并排躺在草地上还要你一句我一句的骂娘。杨好第一个坐了起来，他楞呼呼的开口，说老子要饿死了。于是苏万和黎簇也做了起来，黎簇说我他妈也有点，苏万说我他妈早就饿了。

 

话音落下之后三个人就笑了起来，互相拉扯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勾肩搭背的去吃烧烤。苏万说要把他们两个喝多，杨好说我他妈喝死你，黎簇说你们两个别装逼。

 

话是这么说，然而最后三个人还是都喝醉了，他们这一顿饭吃到了天黑。然后一人举着一瓶北冰洋，歪歪扭扭的互相搭着肩膀，黎簇说你们两个菜鸡，杨好说你他妈最菜，苏万说你俩都够菜的了。

 

然后苏万摔倒了，带着三个人一起倒下，旁边破理发店在放歌，放一首岁数比他们跟他们差不多的老歌，一开始只有杨好一个人跟着唱，最后就变成了一场合唱。

 

我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

 

看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

 

他们三个唱过瘾了，苏万就笑，他说你们有对象吗唱的这么带劲？黎簇说你他妈会不会聊天，杨好说不是还他妈有兄弟呢吗。杨好这么说，然后三个人笑成了一团。破理发店的歌声已经停了，甚至关上了半扇门怕他们三个醉鬼找麻烦，而他们三个却也不着急起来了，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又唱了一遍。

 

汽水瓶子刚才摔碎了，唱歌的时候空气里都是甜腻的橙子味。

 

 *沙海吴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