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预警：放飞狗血乱搞

05.

 

黑瞎子随便在他脸上呼噜了一把，血没擦掉倒是更弄得满脸都花了。苏万还跪在那里发愣，他已经把他手里的瓷片给扔了，然后蹲在那儿帮他吹了吹手上的血口子，笑着开了口，

 

“你跟个摆件发什么功呢？”

 

吴邪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是他没见过的黑瞎子的样子，于是便跟胖子对了个眼神。胖子看着他的眼神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指了指柜子上其他的一堆东西。吴邪点了点头，然后凑近张起灵耳边说了句什么，张起灵点头答应了，然后吴邪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等会儿再过来。”

 

“行，你们晚点过来吧。”

 

黑瞎子这么应着，然后就目送他们三个出去了。走出去的时候吴邪回了一下头，隐隐约约只能透过黑瞎子的肩膀看见苏万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尖，半大孩子连头发丝都在颤着。胖子这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也同样回头看了看屋里，然后意义不明的开了口，

 

“有点像你当年装你三叔的时候。”

 

吴邪点头，却不置可否。他们三个车还在外面听着，行李都在上面也没来得及找个地方落脚就直接过来了。此时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胖子拧钥匙打火的时候，吴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是剩下两个人都去看他，吴邪却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自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给他们解释。

 

“我怎么感觉瞎子洋溢着一种父爱的感觉呢。”

 

他这句话说完，胖子也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挂挡。车子就这样倒出了黑瞎子家外面那条小胡同，往胖子的铺子里开了过去。苏万对于他们走了好像一无所知，只是执拗的摇着头，仿佛碎了个瓶子是什么了不得事情。黑瞎子看他手上的伤也没什么大事儿，就干脆随便一划拉，把所有的瓷片都扫到了一边，然后跟苏万额头相抵，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开了口，

 

“傻小子，那是个死物件，你犯不犯得上啊？”

 

苏万听见了他这句话，然后忽然抬了头。两个人额头碰撞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冷气，苏万还额外吸了吸鼻子。黑瞎子看他一脸要哭的样子，难得的想要安慰两句。然而苏万却不领他这个情，只是自己站起来之后看了看还摆在多宝格上的东西，深吸一口气之后转头会开，看见黑瞎子还蹲在的样子也蹲了下去，然后又吸了吸鼻子，隔着一层墨镜他看不到黑瞎子的眼睛，却也是一本正经的开了口，

 

“师父，是我不行。这是你喜欢的东西，我留不住，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呆在你身边，那个人崩了我一脸的血，我害怕。”

 

他把他害怕说的格外坦然，一点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黑瞎子听他这么说却是笑了，蹲在那儿掏出一根烟来递给苏万。苏万接了之后他自己也叼上了一根，然后两个拢着一个打火机把烟点了，黑瞎子摇了摇头，摸了摸苏万毛绒绒的脑袋，笑了。

 

“第一次，谁都害怕。下次再有人来你也犯不上跟他们较这个真，东西是死的，你可是活的，你比那些物件值钱多了。”

 

“你可别装大尾巴狼了，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

 

苏万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一点，于是他照旧习惯性的吐槽耍宝，想让黑瞎子稍微高兴一点。不过黑瞎子面上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他揽着苏万的肩膀抱了一下，然后就站了起来，自己把扫帚拿了出来，扫了碎瓷片之后扔到了院子的角落里。苏万就一直跟着他，低着头看着他的脚步然后一步一步的踩上。他想他们两个的世界差的真是太多了，他一个平凡的学生掺和不进去。

 

今天是一个瓶子，明天可能就是一个柜子，后天可能就是一个家，大后天可能就是他师父了。

 

苏万截止到今天的人生，都习惯性的给所有事情做最好的准备。而生活也很给他面子，虽然一直在给他出幺蛾子但也一直没有离他做好的准备差不了太远。他活到现在，这是第二次事情完全出了他可以准备的范围，第一次是在沙子底下。

 

怎么就这么巧，两次都是跟黑瞎子在一起的时候。

 

苏万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终于还是没忍住这股火，就跟在黑瞎子身后骂了一句。黑瞎子没理他，自顾自的收拾瓷片，等到收拾完了，才带着他进屋坐好。两个人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了，苏万抓起茶几上零散出来的烟，自己点了一根之后吸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想自己的嗓子的有点疼，可能是今天烟真的抽的有点多了。

 

黑瞎子听见他咳嗽，身后便把他手里的烟给掐了，然后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他们两个彼此心知肚明苏万并不适合这样的人生，但是谁也不想开口提这个走。苏万不想走，不管他是不是个累赘，他也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孤身涉嫌。黑瞎子同样不想开这个口，该说的他都说过了，苏万自己拒绝之后他便不想强行替他做这个决定。更何况他是真的喜欢苏万，他总觉得有这个么小崽子在身边，自己的心都热乎了起来。

 

于是两个人就一直沉默，一言不发的大眼瞪小眼，一直做到院子里的门在此被打开。吴邪跟胖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张起灵没有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你俩干嘛呢？冥想呢？”

 

胖子进来之后屋子里终于有了点活气，他似乎是看出来此时的气氛太过沉重，于是没头没脑的开了这么句玩笑。苏万听完勉强笑了笑，黑瞎子却是大笑了起来。他笑完之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苏万，说话时候已经是平时的样子了，

 

“去，胡同口买包烟去。”

 

黑瞎子像平常那样指使他去跑腿，于是苏万穿上了大衣就拿着钱走了出去，他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看到了张起灵，点了个头问了个好之后对面仿佛没看见他一样。于是苏万也没再上去自讨没趣，买了烟之后原路返回。院子门没关，于是他进去的声音几乎没有。但是他没有再推开里屋的门，他知道他师父是要说什么，想让他回避。

 

“你现在怎么样了？”

 

吴邪的声音从屋里慢慢传来，说完这句话之后咳嗽了两声。黑瞎子似乎是起来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才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苏万听着屋里喝水的声音，靠在葡萄藤上望着阴沉沉的天，按照他的估摸这是要下雪了，只是不知道这场雪下不下的来。

 

“不太好，今天从秀丫头哪儿回来的时候还彻底瞎了一次。”

 

“你这……算了瞎子，多了的话胖爷不说了，但是你这么整不行啊！”

 

苏万听着胖子和瞎子的对话，手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衣角。他想自己这个养老徒弟还真是不行，他师父都这样了他还是一点都没发现。苏万恨的想要那把刀当场自我了断了，但是他知道这么做解决不了任何的东西。他现在就只能这么听着，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个希望所有一切都能按照他准备好的东西好好发展下去的可怜人，只能听着，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做不了。这让他忽然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同时甚至还产生了一些顾影自怜的成分。

 

就好像之前跟杨好黎簇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个说真好，苏万还是那个苏万。

 

于是苏万咬了咬牙，他想在他身边发生的改变已经足够将他吞噬了，但是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平行而论他觉得自己命真的挺好的，从小到大一直有人替他铺好眼前的路，苏万不止一次的想要跳出去，性格决定他不会贸贸然的跳出去对着整个世界怒吼，但是他想，或许也该到了他有所改变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我能撑到什么时候了，要是最近我就彻底瞎了，你们就别插手了。还有苏万，那小子心思重，我要是真不行了，算我托付你们的，多帮我照看点。我昨晚给解雨臣打电话了，托他给这小子办了个什么交换生，过几天就走了，不能再把小崽子拖下水了。”

 

黑瞎子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是在笑，苏万听着只觉得小声刺耳。他还是害怕，但是他知道，有些事他必须得做。胖子似乎在说着什么想让瞎子宽宽心，但是苏万已经一句都听不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北京的冬天是真的冷，空气里仿佛都是冰碴子，顺着肺管子一路划到了心肝里。

 

“我哪儿也不去，师父，我说要给你养老，就肯定让您得个善终。”

 

苏万推门走进来，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屋子中间。他脸动的有点红，让黑瞎子想起了晚上的地瓜，甜甜软软的。吴邪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头，他太明白苏万这个状态了，心里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一腔孤勇就敢横冲直撞。但是这样不好，吴邪自己已经吃过苦了，他心善，所以他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遭他那份罪。

 

“小崽子，你偷听了多少？”

 

黑瞎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他面上还是笑呵呵的。苏万听他这么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退后两步哐当一声就跪了下来。胖子连忙就要去拉他起来，苏万却好像铁了心一样甩开了胖子的手，然后抬着头，一字一句的开了口。

 

“师父，你说我能有出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出息。但是现在这个事儿，我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就没打算一个人跑了。我知道我现在还没什么本事，但是就像您说的，我青春期叛逆，我今天就跟您较这个真儿了，您什么时候愿意拉我下水了，我什么时候起来。”

 

苏万把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清楚，吴邪几不可闻的轻轻叹口气。黑瞎子听了他这一通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出来，手里的杯子在笑声中被扔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苏万感觉到自己脸上溅上了水，但是他没擦，他是真的打算较这个真了。

 

黑瞎子笑完之后就没理他了，自顾自的进了屋，也不知道鼓捣些什么去了。苏万就在地上跪着，目不斜视的盯着屋里的方向。胖子拉了他两把都没拉起来，于是只能叹了口气艰难的蹲下，然后看着他难得的露出了一种长辈的神情。

 

“小子，你何必呢？我的小苏万啊，你可懂点事儿啊！”

 

“我一直都挺懂事儿的，但是人这一辈子就能活一次，胖爷，我再懂事儿就只能抱着我师父骨灰坛子哭了。”

 

胖子把一句话说出了十成十的无可奈何，苏万回答他的话听起来却是硬邦邦的。胖子还要再劝，却被吴邪的眼神制止住了。这是全部出来个结果的，苏万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要跟着搅和，就跟吴邪当年的心思差不多，大罗神仙也劝不好。

 

于是他们两个也没了招，只能放任苏万在这儿硬挺。黑瞎子的房间里传出来一阵翻东西的声音，然后很快就看着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收拾的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扔之后就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着的。

 

“小子，你管我叫声师父，我看你现在是要欺师灭祖啊？这边的事儿不是你能掺和的，赶紧拎着东西回家等信，今天明天通知就能到你家了。我管你叫师父还不成吗？师父，回家吧。”

 

“不成，师父，我求求您了，您别让我走。就算您真的落不得个善终，我也得送您最后一程，我不能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苏万把话说的掷地有声，黑瞎子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苏万，从还在沙子底下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吴邪他们已经到了北京，他自觉自己命不值钱，但是苏万留在这儿他真的是放不下心，于是黑瞎子咬了咬牙，然后站了起来，难得的没有笑，

 

“成，那你愿意在这儿跪着就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