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预警：放飞狗血

谁点的撒娇？发货了。

对不起，撒娇不是我擅长的。

就，现在属于平缓恢复期，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一个掉落。说人话就是，让我搞点甜到发慌得缓几天歇歇。

苏万站在路灯下面，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手机，现在被他紧紧的捏在手里。

 

老胡同里路灯的线路已经有点老化了，于是整条街上都是一种昏沉沉的黄色灯光，不够亮也不够暧昧，里外里都是一种上了年纪的老旧破败，无论如何都让人挑不出来一点好。苏万就站在这样的暧昧之中，他有些恨的咬了咬牙，然后转身在路边坐了下来。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他跟瞎子刚刚吵了起来。苏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他师父坐在那儿听着那个老收音机的时候忽然就心里一热。于是他摆出了极其正式的样子坐到了瞎子的对面，严肃的开了口，他说师父，咱俩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苏万，你别在我身上耗心思了。”瞎子说这话的时候收音机里仍旧在喋喋不休的放着节目，穆桂英挂帅唱起来瞎子就笑了，笑的跟他说小红娘可真好看的时候一模一样。然后他转过头去看苏万，仍旧是那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了很久之后才继续开口：“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又是这种语气，苏万知道自己跟他比起来年纪还小，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就不明白自己的喜欢。大人将喜欢与爱情总是分的很细，瞎子不止一次的说过，他说苏万啊，你现在太年轻了，你还分不清崇拜和喜欢。他好像把所有的感情都进行了仔细区分，崇拜的喜欢，平淡的喜欢，充满性欲的喜欢，等等等等。

 

也许还有很多很多别的喜欢，但是苏万是懒得听他这些道理的。对于年轻人来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苏万现在二十来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知道自己喜欢他，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于是他们刚刚的那场谈话最终还是无疾而终，瞎子说完就拎着他的收音机走到了屋子里。苏万也站了起来，他看着葡萄藤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金鼓响画角声震，却没能唤起他破天门壮志凌云。他只是走进屋拿手机，然后看了一眼瞎子之后一字一句的开口。

 

他说我二十了，你别把我当小孩行不行？

 

说完他就负起离家出走，出门来才发现自己之抓了一个手机就跑了，最后也没走出去多远。苏万现在坐在崎岖不平的马路牙子上，在小卖店里刷微信买了包烟，然后抽出来一根叼进嘴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连打火机也没有。

 

于是他少见的闹起了脾气，烟一摔就自暴自弃的坐到了那里生闷气。那个人明知道的他一腔热忱，却偏偏要往外面推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往前多走一步。苏万坐在那里的时候拆开了一包烟，他想起高中的时候班上的女同学说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带着对爱情的狂热畅想，她们说以后我的男人啊，只要他往前走了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可以让我来走。

 

苏万当时听着没当回事儿，而如今他是愿意走第一步的，甚至剩下的九十九步他也可以自己一个人走完。但是瞎子不让他走啊，瞎子在他第一步还没跨出来的时候就伸出了胳膊，死死的拦着他，然后高喊掉头！掉头！

 

瞎子坐在屋子里，在苏万摔门出去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是叹出来了那一口气。他不知道苏万在执迷什么，对于他来说那样的小孩子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他又觉得自己跟苏万不一样，太不一样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是亡命徒，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讨生活的人，今天脱掉的鞋和袜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能不能在穿上。就是这样的自我认知，让他觉得苏万这就是想不开，他可以有更好的人生，或者说再烂都不会比自己的人生在烂了。苏万叫他一声师父，那他就得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他是长辈，是大人，是看过人间的人，他不能看着他这么一个捧在了心尖上的小徒弟削尖了脑袋就要往火坑里跳，更不能站在一边鼓掌大喊，说跳得好，再来一个！

 

然而话是这么说，但是屋里的瞎子却是坐不住了。他刚才就发现了，苏万这一趟离家出走什么都没带，捏着个手机就冲出了院子。这样的晚上他不知道苏万能去哪儿，北京是风平浪静的北京，但是他的人生不是风平浪静的人生，苏万已经跟他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把自己放到了危险之中。

 

于是瞎子最后还是走了出去，他想他还是得找找他，他没有心软，但是他不能就这么放着这么个好孩子不管，真要出了点什么事儿，他一辈子都得良心不安。

 

不过很显然，瞎子错误的估计了危险系数。他出门的时候苏万还坐在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低着头在哪儿生闷气。于是他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心说我还以为你要跑到天涯海角，没想到你就是在这儿坐着了。他这么想着，转头就要走，理智告诉他不管苏万再说了什么，他都不能回头。这一次能断干净最好，感情上的事儿不能拖泥带水，苏万总有一天会长大的，等他长大了，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你给我站那！”苏万在听到他笑的时候就发现他出来了，于是他站起来之后就远远的大喊着开了口。周围下象棋的大爷将目光看了过来，好像在等什么百年不遇的热闹。很多行人都驻足，只有瞎子没驻足。他目光坚定的继续往前走，走着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不可能不喜欢。却也正是因为喜欢，所以他才必须得走。

 

苏万见他真就没有回头的打算，站在原地愤愤的骂了一声，终于还是追了上去。然后他在院子门前拽住了瞎子的手，眨着眼睛就开了口：“师父，我没带打火机。”

 

他说话的时候把烟拿了出来，摆给瞎子看的时候明晃晃就是个撒娇的意思。瞎子本来坚如磐石的一颗心却是忽然软了下来，他看着苏万拽着他胳膊的样子忽然心里就开始感慨了。那日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没人穿裙子却也一起溅了不少敌血。

 

多少年功力顷刻崩塌，脑子里有声音高八度的大喊，他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这不就是你一直求的吗？这不就是你一直做梦都不敢梦的吗？

 

那声音太高了，喊得瞎子在安静之中震耳欲聋。于是他一把把苏万的手从自己胳膊上剥了下来，摇了摇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里仍旧是安静的，瞎子靠着门站在那里，安静了两分钟不到就听见外面开始拼命的拍门，好像有什么什么深仇大恨。

 

“你他妈怕什么啊？啊？你告诉我你他妈怕什么？”苏万一边拍门一边大骂，仿佛出城骂阵。瞎子听他这么喊，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老收音机里的声音在这里仍旧能听到一些，滋拉滋拉里面苏万又开了口。

 

他说你不就怕连累我吗？我今天这话就明告诉你，我不怕你连累我。再者说了，你能怎么连累我啊？脑袋掉下来碗大个疤瘌，我他妈压根就不害怕你惦记的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儿！瞎子我告诉我你，你——

 

苏万拍着门连喊带叫的，门却在骂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开了，最后一下几乎差点拍到瞎子的胸口。苏万的手尴尬的悬在哪里，瞎子仍旧在笑，他说我什么啊？

 

“你，你，你吃不吃烧烤！”最后一句话喊出了气冲霄汉的气势，苏万输人不输阵的仍旧扯着嗓子就喊。瞎子见他这样实在是楞的好玩，于是他抓起了苏万悬在自己的胸前的手，低头下去的时候轻轻在他指尖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抬头看他，点了点头，说那走吧。

 

说完他就率先往胡同口烧烤摊子走去，没管身后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的年轻人。他想这双手上还没有刀枪茧子呢，我是不是做错了？

 

“等我一会儿！我没带钱！”苏万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拔腿要跟，等他追上来的时候瞎子已经到了烧烤摊子前面了。他们两个站在那儿拿菜，拿完之后就找地方做了下去。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被人按了快进，苏万还有点没缓过来。于是他猛灌了一口北冰洋，便把瓶子拍在了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就要对瞎子大刑伺候，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这么个意思。

 

他说师父，不能这么吓唬人，我该受不了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明告诉我行吗？我从小玩不惯过山车，你这样我有点难受。

 

他将自己的心情直白的掏给瞎子听，然而瞎子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己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点了上来。他这样搞得苏万内心忽然就开始忐忑不安了，生怕这顿就是他俩的散伙饭了。于是烧烤端上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直接抓了一把就递给瞎子，递过去之前还仔仔细细的把签子头都给擦干净了。

 

“师父，好吃吗？”瞎子接过来之后尝了一口，然后苏万就把手搭在桌子上这么老老实实的开口发问，好像被人虐待了一样。瞎子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一边说着挺好吃的，一边就把手里的那一串递到了苏万嘴边。苏万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然后又笑了起来，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开口说话，有点含混不清：“是挺好吃的，主要是经你手了，好吃，再给我一口呗？”

 

苏万笑呵呵的，他在刚才咬下来牛肉的一瞬间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边心说这么大人了还不好意思，一边想他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吧，我先往前走着。

 

“别撒娇了，快点吃，一会儿凉了。”瞎子把手里的一把烧烤都塞给了他，然后就这么开了口。苏万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胡同口的小摊子，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老板忙的快要疯了，苏万喊了半天才给他们又拿了两瓶汽水。

 

于是苏万在老板走了之后忽然就大了胆子，然后忽然就凑了过去，嘴边的油还没来得及擦，就这么亲了瞎子一口。瞎子啧了一声，然后把他拉回去之后手就在桌子下面拍了苏万一下，却被拉住了手，一直都没松开。

 

然后啊，他就这么笑了起来，苏万也在那边轻轻的笑了一声，两个人剩下半顿饭吃的别别扭扭的，却怎么都觉得这大概是人生中最好吃的一顿烧烤了。

 

现在这心里那还顾得上应不应该了？就只剩下来甜了啊，甜的都能挤出来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