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预警：放飞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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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知寒暑，步入方有岁月。

 

黎簇和杨好打起来了，就在霍秀秀的堂口里。

 

苏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学校里上课，下午一两点钟的太阳隔着玻璃照在暖洋洋的，书本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他看着老师秃了的脑袋上几根毛来回的晃着唾沫横飞，生生的发困。忘了开静音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苏万手脚麻利的就给按了，教授正要张嘴批评两句，他还没来得及赔笑的功夫电话就又响起来了。

 

教授瞪了他一眼，看他的电话响的这么急便也还是让他出去接了。苏万跟老师点了点头，陪着笑就走了出去。刚出教室门他就把电话接起来了，还没说得上一句话那边就有人开了口，听着不像是黎簇的声音，也不像是杨好的声音。只是让他赶紧过来一趟吧，说二位小爷打起来了，眼看着就要动刀动枪了。

 

那边说完就没闲工夫理他了，那边好像是杨好的声音大喊你他妈别给苏万打电话。苏万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大了，以前上学时候在一起玩，两两之间都没少打架，但那都是小打小闹，恨不得一边打着架一边给另外一个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评评理。

 

于是苏万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这是闹得哪一出，电话一直没有挂断，估计是被扔到了地上的哪个角落。反正就只听见电话线那边已经打乱了，东西仿佛不要钱一样砸在地上想的噼里啪啦。苏万一路举着手机一边听一边赶紧往学校门口跑拦车，跟司机报了个地址之后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就在他心说这怎么越长大还越能闹的时候，电话那边却是忽然收线了，应该是被谁一脚踩了上去碎了个彻底。电话挂断之前苏万听到了一句话，他听见杨好说，说你这样算什么兄弟？

 

苏万的心当时就揪了起来，杨好不是轻易会说这种话的人，而黎簇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这样比什么来的都吓人，黎簇不是个能说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个内向到这种程度的人，兔子逼急了还会骂两句，更何况黎簇这么一个大活人。

 

这是干了什么事儿啊？能这么一言不发？苏万这么想着，就催着司机开快点。司机看他确实也是一脸的着急，就二话没说又加了一脚油门下去，带着他一路串小胡同，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十分钟就到了。

 

刚下车的时候，苏万就看见铺子关着门，就这样都挡不住里面喊打喊杀的声音。他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连找零钱都没等就一路冲了过去。门口已经聚过来一堆看热闹的闲人了，想是已经热闹了半天。苏万推开门就要往里冲，却被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拉了下来，他说小伙子，这里边都闹了半天了，我看你一个学生，还是别掺和了。

 

他是上着课跑出来的，穿的就跟满大街跑的大学生一模一样，脸上还架着一副普普通通的眼镜。苏万哎呀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急的蒙了还是怎么了，摘掉眼镜扔到一边就急匆匆的往里冲。中年人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多拦，就只能随他去了。

 

铺子里面被砸的乱七八糟，杨好和黎簇被伙计们一边一个牢牢的拦着，两个人就这样还要动手动脚的。有那眼尖的看见苏万过来了，就在旁边扯着嗓子大喊‘苏万来了，苏万来了’提醒他俩。杨好这才转过头来，他脑袋上应该是被瓶子或者罐子砸了一下，总之血顺着头发淌了下来都成了一缕一缕的了。黎簇那边把脸扭过去了，然而想也好不到哪儿去，黑衣服上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的鞋印子，仿佛被放到野牛群里刚刚踩过。

 

“我操，你俩闹着玩不带扣眼珠子的啊？”苏万几乎是一顺嘴就说了这么一句出来，伙计们捡二位小爷不再闹了，也就松开了手。黎簇这时候才转过头来，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之后胡乱的摸了一把脸，像是什么新品种的花猫一样开了口：“你先回去，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对，苏万你先回去。”杨好在一边给黎簇搭腔，刚才还打的像是要了命一样的两个人现在却又统一了立场。苏万几乎当时就明白了这事儿八成事儿跟他有关系，毕竟是自己兄弟，三个人最好的时候都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了，这种事儿都听不出来也太丢人了。

 

于是苏万摇了摇头，既然知道这事儿跟自己有关系他就更不能走了。杨好见他不肯走，就叹了口气，然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之后就开了口：“兄弟，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

 

后头的话还没说出口，黎簇那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一个碎了的碗就扔了过来。苏万跟瞎子学艺学这么长时间到底是不白练，一转身就躲了过去，杨好却没躲过去，脑袋上又添了一条新口子。苏万见状嘶了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来纸就给杨好捂到了脑袋上，转过头去看着黎簇就开骂，他说黎簇你他妈要干什么？不带暗器伤人的啊！

 

“你他妈除了这些见不得人手段你还会什么啊黎簇？”杨好顿时暴怒，挣开了苏万就指着黎簇开了口。黎簇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杨好。他从汪家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平时看不出来，这种时候才让人觉得那双眼睛真是阴森森的，让人忍不住的全身发凉。

 

“我不够兄弟是吗？”黎簇本来还在那么看着杨好，却是忽然就笑了起来，整个人带着一种阴骘的疯癫可怖。他也不管旁边的人怎么看，他只是自顾自的笑，一边大笑着一遍就接着说了下去：“对，我就是不够兄弟怎么了？我他妈就想让那群人全都不得好死！杨好，你口口声声跟我谈交情，可是我他妈连人都当不上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你他妈花天酒地呢！还有苏万，你也别来这儿装好人，你他妈整个这件事儿里你干什么了？凭什么大家都惦记你啊？”

 

黎簇说话的时候还是在笑，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打颤。杨好和苏万见他这样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过去要掺他一把，却被黎簇一把挥开了，他就这样在哪儿这样笑着，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念叨着。

 

他说你们现在来跟我说兄弟道义了？那你们兄弟我人都当不上的时候你们干嘛呢？啊？你们干嘛呢？

 

“黎簇，不光你一个人苦。”杨好听他这么说，叹了一口气，然后站在一边似乎是又起了气性。不过却也没有了在动手的打算，只是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说，你别以为就你自己苦，我都不知道我下次还能不能活着看见你。

 

杨好说我想过救你，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到今天？

 

“好，杨好你说的对，都是因为我啊。”黎簇在那边又搭上了茬，他已经不再笑了，整个人却是一种很轻松的状态，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们谁也没想到黎簇会这样说哭就哭。黎簇倒是毫不在意，他吸了一下鼻涕之后扯过袖子擦了一把脸，然后就慢慢开了口：“是，你无辜，黎簇对不起你。那行，你就当你他妈多余救我，我把命还给你还不行吗！”

 

黎簇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刀子就要往自己心口上捅。苏万被他这说一出是一出的举动吓了个激灵，随手就扔出去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把就把黎簇的手打偏了一寸。刀子没有落下，划过去之后黎簇又是暴怒。

 

他看了看手里的刀，然后二话不说的扑上来就把苏万压到了地上，刀子举起来的时候黎簇整个人都是一种疯狂的状态，他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大喊：“你他妈还要救我？苏万，你无辜，杨好也无辜，我就不无辜了吗？行，你们都不想让我死是吧，那就干脆一起死！咱们的事儿留到下辈子再说！”

 

他说完，刀子就落了下去。杨好从后面拼命的拽他却也拽不动，苏万见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拿手去接了刀刃，血瞬间就顺着腕骨流了下来。他们两个在这儿死较劲的时候伙计终于是反映了过来，又来了一个激灵的帮着杨好，两个人一把把黎簇拽开之后苏万的手上已经留下了好长一条刀口。黎簇还要冲上来的时候苏万已经被伙计拉开了，杨好站在那儿看着被人死死拦住的苏万，忽然就开了口：“黎簇你闹够了没有？我们从来没怨过你！这要是吴邪的事儿我绝对不多掺言，你恨他恨得有理有据，我顶多劝你放下吧。但是这是苏万师父的事儿啊！苏万他师父！”

 

苏万听见他这么说，就皱了皱眉头。他看着他俩的态度早就踩到了这事儿八成是跟自己有关，但是却没想到是他师父的事儿。与是苏万甩着一手的血，也顾不上包了，就走到了黎簇面前，急忙忙的发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告诉我！别他妈老瞒着我！”

 

所有人都起来了火气，杨好恨黎簇不顾义气就要一意孤行，苏万很他们两个有事儿总是要自己担着，黎簇恨他自己一样的何其无辜。

 

就是这样的状态，反而没人在说话了。苏万愣了一会儿之后笑了起来，他看了看他们两个之后摆了摆手，手上一片血肉模糊，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点自嘲的意味：“行，我知道了。我这么多年算是我白费力气，我他妈就多余上赶着蹚这浑水。我多好啊，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还能回家当花去，何必跟你俩费心呢？我学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呢？行，挺好，你们闹你们的，我回家了，我自己犯贱跟你们掺和，算我苏万这么多年犯贱成吧！”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杨好紧忙追上一步抓住了他，苏万头都没回，冷冷的就开口让他松手。杨好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动。黎簇这时候似乎也冷静下来，他在一边吸了吸鼻子，然后才开口。他说我这儿有个方子，你师父他们下地能用上，说是那个斗里有能治眼睛的东西。

 

他终于肯开了口，事情就都好办了起来。苏万不再往前走了，只是静静的听他断断续续的说着，黎簇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他好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一样热泪盈眶。

 

他说可是他不想给他们，他说他恨，他说他知道他们谁对他好，但是他恨的受不了了。

 

“我不是不想帮你，但是我根本没办法再去想那些事情。”黎簇崩溃一样的大哭，刀早就被扔到了一边，黎簇的眼泪停了几次，却还是控制不住一样就要往出流。他就这样一边擦着，一边又开口说了下去：“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啊？我都快恨死他们了，但是我能怎么办啊？我只能这样了，我就想让他们过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我要的不过分啊！”

 

黎簇这样哭，苏万终于还是回了头。刚才的哭诉中他已经听明白了这些事情，作为一个总是保持理智的人他不能理解黎簇为什么会闹这样的小孩子把戏，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能接受。于是苏万走过去，在黎簇面前站定，看着他很平静的就开了口：“这事儿不归我管，他们想要有他们的路子。黎簇，你最后卖我一个人情，算我这辈子欠你行吗？”

 

苏万这么说着，黎簇就点了点头，让他说下去。黎簇哭的太惨了，苏万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不忍心了，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纸抽出两张给了黎簇，剩下的都让他自己按在了手上。他看着黎簇擦完了脸，才看着他跟杨好开了口：“黎簇，我求求你，你别改方子，这是要人命的东西。还有杨好，我也谢谢你，这事儿你替我出头，我念你一辈子好。但是咱们的人生已经差太多了，咱们仨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他说的很平静，说完自己还点了点头，黎簇也跟着他点了点头。他没有办法不去恨吴邪，所以连带着吴邪那一群人他都恨得牙痒痒。杨好跟他不一样，杨好谁也不恨，他楞呼呼的就知道个义气，能拉谁一把都要拉，也不管往前往后人家怎么对他。而苏万跟他们两个又不一样，苏万是瞎子正经捧过茶的徒弟，他师父帮了他不少，他不可能跟黎簇一样去恨那群人。

 

于是气氛又一次讲了降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肯出生的时候杨好却忽然楞呼呼的开了口，他说路你妈，此路是我栽。

 

他这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黎簇那边还哭着呢，眼泪都被笑回去了，苏万过来用抱着纸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几乎就要控制不住：“那是此树是我栽！再说了，这是劫道的话。兄弟，我对你没啥好嘱咐的，你还是多读书，读好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手拿走，我新买的衣服。”杨好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神奇的思路之中，他一把就挥开了苏万刚刚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接着说了下去：“你这手得缝针吧？还有黎簇也得去医院看看吧？正好咱仨一辆车，我感觉我脑袋上也得缝针。”

 

气氛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是又好转了起来，伙计连忙就去外面开车。这三位身上的上看着都怪吓人的，更何况这三位主儿走了，他们也算是终于能落得个清净，就当是送瘟神了。

 

于是二十分钟之后，他们三个终于是坐到了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小护士在一边给苏万处理伤口，杨好先进去缝针了，黎簇就跟苏万说话，他说他觉得杨好有点缺心眼。苏万看了一眼门，一边让他小点声，一边自己却是也续上了句他也觉得多少有点。

 

刚才要割袍断义的仿佛不是他俩，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凑到一起说上人坏话了。杨好在里面其实都听见了，听完了他就笑，吓得医生差点觉得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连忙问着他晕不晕，恶心不恶心。杨好挥挥手说没事儿，外边那俩说我坏话呢。

 

然后他就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算是明白以前苏万为啥老是愿意在他跟黎簇之间耍个宝了。其实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只是三个人在一块，总得有个人不那么明白事儿。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个人愿意装个傻逗个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以前三人都小，在他们要烦恼的东西只有家庭与朋友的时候他和黎簇家里总是大事儿连着小事儿，苏万心里没事儿，愿意当这个人。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心里都有事儿了，那就人随事儿变吧，谁跟这事儿没什么关系，那就谁来当这个人吧。

 

处理完伤口天色已经不早了，三个人就近的商场里找了个优衣库一人买了套衣服就找地方去吃饭。吃饭的时候黎簇喝多了，抱着苏万就开了口。他说方子给他们了，我又不是冲他们，我是冲我兄弟。

 

杨好端起瓶子喝了一口酒，他说对，冲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