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预警：放飞狗血贵乱

黎哥感情线结束不杀青！

22.明年春风回

 

黎簇在接到苏万的电话说他好了的时候终于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上次的不告而别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曾经他去过瞎子那个小院子的外面逛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推开门走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开始犯了犹豫。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还不错，苏万说咱们往前说的那些事儿不算了，我拿三跟你换一，你干不干？黎簇想了一下，然后决定跟他做这个买卖。三换一的好事儿怎么可能有人不干，谁不敢谁是傻子。

 

于是电话那边又陷入了沉默，苏万过了很久之后才慢慢开口。他说你好好活着，我也好好活着，杨好也好好活着，往后没事儿出来聚聚，挺好的。

 

黎簇听他这么说，当时就笑了，笑过之后在他并不能看见的地方摇头，语气里倒还是欢欣雀跃的，他说行啊，都好好活着，挺好的。苏万听他这么说，才终于扔掉了刚才的那种沉闷，他说谁说不是呢，咱们都好好活着，比什么不强。

 

“对，你说得对。行了，没事儿我先挂了？”黎簇说完，就听见那边说没事儿，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挂断电话之后走到窗边，高楼林立之中往下看过去都是行人来去匆匆，在秋天的开头顶着仍旧猛烈的太阳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而黎簇就在空调房里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起来，心说黎簇啊黎簇，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个拖泥带水的人？

 

他骂的有理有据，黎簇从不拖泥带水，原来一起玩的朋友都这么说他。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如此剧烈的改变，沙海之中他还敢拿着炸药就要跟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命换一命，如今好好的活着却又开始犹豫，这怎么都不太像他。

 

曾经的感情就是曾经的，黎簇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回来过了一整个夏天，他都明白这些东西，就只是这么头脑清醒的纠结着，纠结了很久之后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如今这个什么事儿都要像个没完的灵魂该离开了，过去的黎簇总该回家，他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儿就转了性，往后还有大半辈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

 

所以电话被打了出去，杨好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发懵，他喂了一句之后确定是黎簇打来的就听见那边沉默。沉默中他也不催，只是静静的听着，等着黎簇那边开口。

 

黎簇又过了半天才开口，他说话的声音还是笑着的：“杨好，跟你说个事儿。之前是我不对，咱俩那点事儿都是上辈子的老黄历了，你说我扯着他干嘛呢？我现在就是觉得怪没意思的，跟你说个对不起。”

 

他这么平平常常的开口，就好像过去的日子里因为半盒烟或者一瓶饮料的发生的口角那样说的随意。杨好听完也忍不住笑，他想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是想通了。不过他不想说想通这件事儿，因为他太知道这都是因为点什么了。

 

因为苏万满身是血，因为苏万差点死他们眼前。

 

“谁说不是呢，以前知道你心眼小，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杨好同样将事情说的平常，笑呵呵的给他回应之后两个人甚至还骂了几句拉了点家常，最后挂断的电话还说约着那天去看看苏万，给他买点啥。

 

电话挂断的时候黎簇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然而后面还有更难办的事情在等他。吴邪的号码静静的躺在黑名单里，黎簇几次想要将他拖出来之后把电话拨过去，却又几次还是放下手机。对于他来说跟杨好说开了只不过是一段不懂事儿的青春期告别，而跟吴邪说这些，代表的意义要更多，比起告别，更像是跟自己和解。

 

有些人从懂事儿那天开始就是恨着自己的，比如黎簇。这种感觉备受煎熬，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怒火中烧的时候总是无法原谅。说开了之后所有的东西都能变得好起来，但是原谅自己早在认识吴邪之前就成了奢望，他可以潇洒的告别自己的过去，但是他做不到自己跟自己谈合。

 

他害怕，害怕失去这些能够给自己支撑的东西。

 

“操他妈，老子怕过什么！”脑子里想到这儿的时候黎簇被自己惊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的时候曾经的冲动全都找了回来。手机被从床上捡起来，黎簇将电话拨过去之后是漫长的忙音，过了很久很久吴邪才接起了电话。

 

“黎簇？”每个人好像对于黎簇给他们打电话都有点惊讶，毕竟他绝对能算得上一个孤僻的人。然而今天的他并没有对于这件事情产生任何的愤怒，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算是死，黎簇也得弄完再死。

 

于是他平静的开口，他说吴邪，我从来没恨过你，但是咱们的联系也该断了。我肯定忘不了你，但是我不希望我以后的人生还是以你为中心展开的。我知道你想弥补我，但是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我要的你给不了。

 

“你想要声名远扬？还是衣食无忧？你想要的只是安定，对吗？”吴邪在电话那头开口，透过并不太好的信号穿过来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南方口音，黎簇没有立刻回答他，他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才带着一点笑意开口：“对，我这么折腾，想要的也就是个老老实实平平静静的下半生，你身边的风浪太大了，我不能接受你给我的帮助。”

 

黎簇说话的时候不像是十九岁的半大孩子，蛇毒给他的东西让他此刻听起来有一种远超年龄的成熟，吴邪也是一样，他们两个都承载了太多的记忆，让他们听起来都有点过度的沧桑。于是电话这头沉默，电话那头叹气，过了很久之后吴邪才终于开口。

 

他说杭州气候和风景都不错，我估计也不会回去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搬过去住。

 

吴邪仍旧想要给他一点补偿，这些事情怨不得他，然而吴邪到底还是吴邪，他总是希望每一个人都好，他也就这点小小的愿望。

 

然而黎簇却拒绝了他，他想了半天之后才开口，开口的时候就好像每一个男孩子畅谈梦想跟未来时候应该有的那个样子。他说不了，杭州菜太甜，我不习惯。更何况我亲朋好友都在北京，这边我更熟悉一点。

 

“好，你的未来，你自己说了算。”吴邪同样用一种带着欣喜的意思跟他开口说话，他一直都知道黎簇胆大包天，但是也同样没想到黎簇竟然真的这么有勇气，说跟过去的自己和解就决定放下。这一点上吴邪多少有点自愧不如，不过他到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心情不好，他只是在电话里第一次的，两个人都很平和的跟黎簇聊了很多家长里短的东西。比如杭州菜到底甜不甜，比如最近都到了秋天，还是热的人都要疯了。

 

漫长的通话中偶尔会因为一两句话笑起来，他们两个选择最体面的方式退出彼此的生命。没有争吵也没有打斗，只是如同两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打电话聊聊家常一样平静。不知道谁的手机先跳出了低电量预警，总之提示音想起的时候黎簇说要挂了。吴邪想了想，他说我还有一句话要说，黎簇让他说，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沙哑的嗓子再度开腔。

 

他说黎簇，你是火器，往后还是别随时上膛的好。他说明年你生日我就不联系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二十岁了，该吃点好的。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干脆利落毫无一点犹豫。黎簇在挂断电话之后坐在那里，有点怅然若失，但是又好像没什么。曾经想象中过分让人恐惧的和解真的办起来也就不过如此，黎簇并没有因为这通电话而改变什么，或者说正是因为这通电话，那些改变的东西又悄悄的回归了最开始的样子。

 

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黑，过了最长的那个白天之后每一个白天都在逐渐变短，然后在最短的时候又再次变长，春分秋分就是这样。春雨惊春清谷天，秋处露秋寒霜降，岁数一年一年长，过完一年又一年。

 

黎簇也就是这样，他在上一个春分的时候仍旧在那毛线一样的感情中度过自己的十九岁，等到这个秋分的时候已经跟过去彻底说再见。明年仍旧有春分，黎簇仍旧在长大，怀揣着一腔热忱勇敢一点点长大。

 

天色还不晚，黎簇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饿了。于是他换上衣服出门，走下楼的时候阳光灿烂，好吃的店还在开门营业。他就这么走进去，老板娘笑呵呵的问他想吃点什么，他点了一碗面之后就坐了下来，转着筷子等自己这顿不早不晚的饭。

 

店主家的小姑娘今天似乎是没有上课，于是她在店里的桌子上写作业，写着写着抬头看见了黎簇，甜甜的跟他低下头去的时候又继续忙活着那点简单的数学题。面在这个时候端了上来，黎簇想要加辣椒油的时候忽然听见小姑娘一声惊呼，然后脆生生的嗓子就惊讶的开口：“哥哥，那个辣，不好吃。”

 

“是吗？那哥哥不放了。”黎簇逗着小姑娘，然后放下了要加辣椒油的手之后吃起了清汤寡水的面条。他还是北方人，口味重，吃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小姑娘似乎看出来他的不喜欢了，于是灵巧的一个小身体钻进后厨，认认真真的询问妈妈之后又钻了出来，一路小跑到黎簇的桌边，双手端着一盘咸菜放在了黎簇面前。

 

她说哥哥，我给你吃这个，这个不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