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预警：放飞狗血贵乱

05.长亭外，古道边

 

杨好仍旧坐在路边看着，霍秀秀待他不薄，铺子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之中的黄金地段，虽然古董买卖跟地段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总之他就这样看着街上车水马龙逐渐热闹起来，最后一批下班的从地铁口里走出来之后一切终于又回归平静。杨好终于从他仿佛要生根发芽的门槛上站了起来，进到屋里卷了账本之后冲了出来，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叹气。

 

没人想一辈子刀头舔血，杨好也不想，但是他此时此刻必须再去舔血。而且不光要流血，还要让这份血流的都比别人干净利落。

 

伙计们跟着他出来，老账房仍旧站在柜台后面没完没了的打着算盘，天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账要算。晴朗了一整天的太阳消失，晚上吹起的风带来一股泥土腥气，有伙计看了一眼天光，忽然说要下雨了。杨好点了点头，他早上看了天气预报，今天确实会下雨。

 

如果他跟吴邪那帮人走的再近一点，也许会有人告诉他，下雨天，流血的天气。但是杨好没有，他没有跟那些人有再进一步的接触，也就没人告诉他这么一句话。于是他就只是在安静的车厢里，耳朵里都是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幻听。

 

这声音一直持续，持续到车平稳停下的时候杨好还是觉得耳朵里乱糟糟的。伙计们冲进去的时候杨好留了一步，他站在外面的时候默念一句老天保佑。这是他当家之后第一次干这种事，什么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死了就死了，横竖就是一条命，他肯定不赔。但是现在不一样，霍道夫在沙漠里说他，说他早晚要耽误在江湖义气上。

 

当时的杨好对此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多活了那么些年到底不白活，总是如今他前任上司已经不知道又蹿到哪个国家去了，杨好还是得承认，他不希望今晚跟他出来的任何一个伙计又一点点的闪失。他宁愿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愿意这帮愿意跟他的人受伤。

 

“小东家，别等了。”最开始选择留下的那个男人哑着嗓子开口说话，杨好的思绪被打断之后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全做回答。然后崭新的刀包着布被从后备箱里抽出来，手里掂了两下之后年轻掌柜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起了漫天燎原。

 

杨好踏过门槛，里面噼里啪啦一顿乱七八糟响声，跟耳朵里算盘珠子清脆的声音合上了。他就站在哪里，然后刀凌空挥下，有人认出了他，匆忙之下就开始大喊，声音里不光是惊恐，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说杨好，杨好来了，霍家要清理门户了！

 

他们喊得乱七八糟一片，杨好一句话都没说，他把刀挥至人身上，鲜血顿时汩汩流出。刀抽出来的时候血被带到地上，人痛苦的瘫软的时候仍旧留有一口活气。杨好低头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又不上了一刀。

 

“这是我的人，姓杨的。”他就这样飘飘忽忽的说话，甚至压不住耳朵里算盘珠子的声音。伙计们杀人放火的动作干脆利落，杨好就拎着刀抱着胳膊坐在一边看。有人说咱们留不留活口？杨好看了一眼，然后说我来吧，你们都歇一会儿。

 

于是年轻的新东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去探每一个人的鼻息，活人补上一刀死人踢到一边不管，最后一个被制住的人看着同伴们的样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杨好拎着刀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血迹沿着他曾经走过的地方蜿蜒汇成一幅画，像一副莫奈或者梵高的传世名作。

 

“您留我一条命！留我一条命！”最后一个活口控制不住的就要大喊，杨好点了点头，然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半张脸上沾了血，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吓唬别人。那个人接过电话的时候已经无法思考，杨好就这么沉下了脸色，慢慢的开口：“给你东家打电话，告诉他欠债还钱。”

 

“我打，我打……”男人颤抖着手拨号，然后听着他哆哆嗦嗦的说完自己是哪个盘口的，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手机递回来的时候屏幕上已经有了一个血淋淋的手印，这让人有点烦躁，却又无处可以发泄。

 

电话打完之后没有什么可以干的了，杨好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门被人关上之后里面发生的什么事情都看不到，他也不能再坐到门槛上去看外面车水马龙了。换了几个地方之后仍旧觉得不顺心，杨好就这样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店里供着的菩萨。

 

“打火机。”杨好这么开口，头也不回的就将手朝身后伸了过去，立马有颜色的就递过来一包火柴。杨好啧了一声，他想说你还挺潮，却又忽然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总之话被强行噎到了肚子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神龛旁边的香被抽出来，杨好划着一根火柴，将他们点燃之后退后了一步。

 

他就这么站着上了柱香，插进香炉里的时候耳朵里还是在幻听。老账房算盘可能打的太多了，动作干净又利落，最后一声落下的时候仿佛庙里僧人敲钟，醍醐灌顶。

 

没有人对于他此时这种诡异的举动多说一些什么，杨好现在也全都算不上一个灵台清明。他上完香之后就继续开始寻摸地方坐着，哪里都不合适，最后干脆就抱着刀站在了一边，看着一个个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憋了半天，也就只憋出来了一句话。

 

他说，我不会用刀。

 

话音刚落所有人就都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之后开始传来哄堂大笑的声音，年轻的伙计甚至自告奋勇，他说东家，等回去我教你，你给我涨点工资。杨好笑呵呵的应了下来，他说好啊，那你好好教，教的好了太子封你当皇上。

 

乱七八糟的玩笑又一次开头，气氛浓烈起来的时候杨好又不说话了。他看着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小半圈的时候还是没人来推开大门。这让人等的有点烦躁，杨好叹了口气之后就有点不太想等了，被留下的活口似乎是看出来他的不高兴，于是连忙开口，说快了快了，东家一定就快来了。

 

最后的希望栓在别人身上，或许是男人眼睛里对于生命的渴望太迫切，杨好嗯了一声，就只是继续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墙上的种终于走过半圈，门被推开的时候来人立马被守在门边的伙计用刀逼上了脖子。杨好看了看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认识，于是他掏出来账本一行一行的对，确认了铺子名字之后终于合上，然后笑着伸出了手就开口：“赵老板，一百三十七万，现金还是刷卡？支付宝也行，微信我这儿也收。”

 

被称作赵老板的男人看着他就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跟霍家有账，看到杨好的一瞬间他就想起来。那是霍道夫当家时候的最后一批货，然后一代新人换旧人，他本以为这笔账就能这么晃过去，却没想到杨好就这么气势汹汹的带着人上门收账了。

 

“杨经理，您先坐，咱们好商量。”男人笑的和善，这么开口的时候杨好却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什么耐性了，这人这么墨迹让他最后那点好声好气的心情也没有了。于是刀哐当一声扔上桌面，杨好也懒得计较他叫自己杨经理，只是又伸了伸手，然后皱着眉头重复：“快点，欠账还钱，我没时间跟你闲扯。”

 

他说的生冷，那人看他这意思却也还是不想服软，反而抽冷子一胳膊肘就推开了用刀架着他脖子的人。杨好的人要涌上来的时候门却又开了，外面的车灯明晃晃的开着，晃得人眼睛生疼。赵老板退后一步，杨好就看见他在车灯里逆光，外面都是举着钢管跟刀的人。

 

“小伙子，你火候太轻了，我都敢来了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他说完，挥挥手就有人冲了上来。伙计们刀挥过去的时候杨好也捡起了刚才扔下的刀，骂了一声之后就混入了人群。一片混乱之中叫喊连天，有人打碎了街边的路灯之后光源只剩下晃眼睛的车灯，灰尘在光柱里来来回回的废物，好像在舞池里快乐的蹦迪。

 

有人一刀砍伤了杨好的肩膀，他闷哼一声之后手就捂了上去。鲜血顺着指缝留下来的时候杨好觉着有点疼，然后他操了一声之后就好像疯了眼。手里的刀不由分说的落下，手上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

 

“小东家，你没事儿吧？”有伙计看见了，隔着不远的距离大喊。杨好回他一句没事儿，然后又喊着将刀回了下去，骨头硌在刃下，抽出来的时候两人一块大叫，仿佛都受了什么了不得的疼。

 

天边远处在这个时候炸起闷雷，轰隆隆之后大雨倾盆而至，每个人都犹如落汤鸡一样。两面的人仍旧混战在一起，钢管敲在身上的时候杨好终于生气到了一个定点。然后他随便的摸了一边脸，不管不顾的就昏暗的照明之中奔着赵老板而去，一把抓住他领子的时候，咬着牙就开了口。

 

他说去你妈的，我不清账了，我他妈今天弄死你就算赚。

 

说完，刀头没入身体，赵老板大喊然后变成闷哼。杨好抽出刀来的时候才冷静下来，他这才反应过来，新东家直接把账要成了死账。欠账的人就死在自己手里，如今还在这儿留了一口活气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