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正阳]蜀道难·02

预警:放飞狗血贵乱瞎编


02.

 

话说至此,也就说完了。于是苓姑娘转头离开,陆南亭仍旧留在白沙之上,湖中残酒倾入面前无尽大海,海面一如往常风平浪静。

 

陆南亭和离的事情,在遥远的弈剑听雨阁掀起了一小阵风浪,有人劝过,却仍就是不声不响的过去了。日子本就是这样,如同蜀水东流,再大的风浪也不过就是风浪,没有人会问河流终归到了那里,于是也没有人会长长久久将心思花在一件事情上。

 

山中的天草十六岁,习过了天回云舞剑一系,还尚且算不上多熟练,但是自保足以了。于是他就这样被师父打发下山,去天高海阔处寻求真正的大精妙。 弈剑听雨阁传了多少年的规矩,少年剑侠过了十六岁,便要带着三尺青锋走过世间,至短半年,至久三载。好像所有人都相信,红尘炼心,以心炼剑,方才能领悟个中真谛。

 

与他同行的还有仲贤,两个人在弟子厢房中听了一轮又一轮师兄师姐们的唠叨之后终于落得了个清净。天色已经很晚了,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按理说应该睡下准备明天的远行了。但是少年人第一次出远门,怎么可能顺顺当当的入睡?于是他们两个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各处听来的江湖故事。毕竟他们即将走入的是一个太大的江湖,而少年的侠客们至今为止,到过的最远地方,也不过是山脚下的望川镇。

 

于是他们一直聊到天边放了亮,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睡着了。睡着之前还在思索,想他们将在江湖之中遇见怎样的人,成为怎样的大侠。

 

就这样聊了一夜,第二天他们两个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太阳高高挂在山门之上,他二人才正要下山。两个人说这话走到山门前不远处却见得陆南亭和依晴还有北落南山站在那儿聊着什么,见他们来了也就不再说了,一个个都将目光转到了他们身上。依晴第一个走了过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个丰神俊朗的师弟,替他们整了整领子,然后乐呵呵的开了口,

 

“下了山注意着些,你们两个这般英俊,莫要一人讨了七八个娘子上山。”

 

天草和仲贤笑着应了,巴蜀的山中夏天已经来了,于是站在背阴处的师兄师姐们听他们笑也笑,等到笑够了,北落南山才正了正神色,然后慢悠悠的开了口,

 

“外面不比门派中,你们两个彼此多照应些,若有强敌切记别跟人家硬碰硬,出门在外不比在这山中,先服个软算不得丢人。若还是不行就去找当地驻地的弈剑弟子,或是说你们是弈剑听雨阁卓掌门门下的弟子,总会有一招有办法的。”

 

陆南亭一边听北落南山说着一边在旁边点着头,他前两天才结束了南海滨的师命,星夜兼程赶回了巴蜀,也只是为了送他们二人一趟。天草和仲贤自然领情,笑着谢过了师兄师姐们,转身要下山的时候却被陆南亭拦住了,一人在他们手中塞了张银票之后大师兄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穷家富路,我知道其他师兄师姐们给过你们钱,月例那边也给你们支了,但是出门在外钱总是不够的。我这里的也不多,你们二人路上用着,若是不够就去趟潇湘楼,用我的名支些先花着。”

 

“师兄,这也太多了些吧。”

 

仲贤看了看手中的银票,整整二百两。又偷眼去看了一眼天草手中的,发现与自己手中的票面无甚差别,也不知道这四百两银子陆南亭攒了多久。于是他正想要还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得北落南山又开了口,

 

“先花着,好好出去走几年,等到回来了,师兄就不给你们支月例了。”

  

“好说,到时候按两分利还大师兄。”

 

仲贤听得师兄们这么说,手中的银票也不好在还回去了。天草就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那一张收到了小小的包袱之中,然后笑着跟陆南亭开了口。陆南亭当然不在意小师弟们会还给他几分利息,只是挥了挥手,就开始催他们下山。

 

“时候不早了,走吧。瞬漆还在那边看着呢,说是不来跟你们说话了,怕让你们看了笑话。”

 

天草和仲贤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天色不早,对着师兄师姐行了个礼就沿着长长的台阶有说有笑的走下山去。瞬漆这时候也从远处走了过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依晴也一改刚才的笑意,眼中有泪的开了口,

 

“凯枫要是还在剑阁里,这般年纪也该出去闯荡了。”

 

“天草是正月的生日,仲贤是三月的生日,凯枫是八月的生日,若是还在剑阁,也十六岁了,只是还没过生日罢了。”

 

陆南亭听得依晴这么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瞬漆还站在阴凉地,一边看着一边两位少侠慢慢走下弈剑听雨阁山门前长长的石阶,一边喃喃自语般的开了口。他说完这句话,众人沉默了一阵,过了很久,才终于转回了平日里的话题,

 

陆南亭听着他们说,一言不发,眉头却皱的紧,终究还是一声轻叹。

 

那边山上的师兄们说着旧年往事,说完了也就完了,仍旧日升月落。这边天草和仲贤却已经走到了中原,按着卓君武托他们办的事情,拾阶而上,跟太虚观外洒扫的弟子行了礼,说是有东西相赠。

 

洒扫的弟子很快找来了礼宗的人,玉玑子那几天正好在太虚观,于是就带着陆之尚和金坎子出来见了二位少侠,收了剑,叙了礼,问了几句卓掌门与紫荆掌门的近况就带着弈剑听雨阁来的名剑去找了宋御风,还不忘嘱托陆之尚与金坎子招呼他们二人。

 

金坎子就抱着剑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天草和仲贤看金坎子冷清清的,就开始跟陆之尚闲谈。陆之尚本身就是个和善的性格,没两句话就跟天草和仲贤混熟了,由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从哪里论的陆师兄长陆师兄短的的喊个不停。金坎子听着他们三个聊得热切,就更懒得说话,只是抱着剑站在一边听他们说罢了。等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金元术小小的一个孩子跑着送过来剑令,金坎子这边才接了过来,就对着陆之尚开了口,

 

“师兄,剑令送来了。”

 

他这一开口,天草和仲贤才再度看向了他。金坎子那年十四岁,带着一种还没长大的貌若好女,眉眼之间又是英气的。天草看了他几眼,直到金元术为了够着天草手边桌子上的果子摔倒了他的怀里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抱住了金元术,一边拿着果子逗他,一边笑吟吟的开口,

 

“小道长,你想要这个吗?”

 

金元术窝在他怀里还在伸手够着果子,一边点着头一边要去拿。天草这个时候就把果子收回了手中,仍旧逗着金元术说话,

 

“那小道长,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多大了我才给你。”

 

“我叫元术,八岁了。大哥哥你快把果子给我。”

 

天草听他这么说,笑着把果子递给他,陆之尚就过来把金元术抱了起来,揉了揉他的脸,跟天草和仲贤开了口,

 

“见谅,这是我们小师弟,年纪小有些顽皮。”

 

仲贤挥挥手表示没关系,天草也接过了金坎子递来的剑令。二人办完了事情,也没做耽搁便出了门,陆之尚抱着金元术,和金坎子一起送两人到山门外,天草看着金坎子,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让他等一下,就御剑飞到了附近的花树上,折了一枝花递给金坎子,然后才跟仲贤一起上了马,两个人说笑着朝远方走去。

 

金坎子手里拿着那支花,心里似乎在想写什么,默默的站在原地不动,陆之尚怀里的金元术伸手去够着好玩,一下拽落了上面的花瓣,金坎子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扔掉了。陆之尚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开口,

 

“不要也好,天下最不值钱的,怕就是弈剑听雨阁弟子的爱慕了。”

 

“师兄,那你说什么样的爱慕才值钱。”

 

金坎子听他这么说,抬起头看着比他高了有一些的陆之尚,慢慢悠悠的开口。陆之尚思索半晌,也不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是把金元术从怀里放了下来,弯腰捡起了那支花,递给了金坎子,然后才开口,

 

“最值钱的,估计也是他们这群弈剑弟子的爱慕吧。”

 

金坎子似乎有些没太听懂,也不接陆之尚递给他的花。陆之尚比金坎子年长四岁,也比他多懂许多人间事情,便将那花强行塞进了金坎子手里,叹了口气开了口,

 

“弈剑听雨阁的弟子,终生都视情爱如生命,他们可能会爱上很多人,但是当他爱你的时候,喝醉了唱的歌里也就都是你。走吧元术,该吃药了。”

 

他说完,就牵着金元术走进了观内,带着他往厢房去了。

 

天草倒是不在乎金坎子是否在乎他的话,只是他已经将花送出去了,那便送出去了。就好像他爱上了一个什么人,那也就是爱上了。于是他并不知道远处岐山上金坎子在思考什么,只是仍旧跟仲贤两个并驾同骑,往别的地方去了。官道上尘土飞扬,金坎子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他觉得烟尘中天草似乎回了头。

 

岐山东麓太虚观,岐山西麓则是云麓仙居。天草和仲贤两个人绕过了巍峨宏大西陵城就再度上了岐山,云麓仙居闭门谢客,闻名遐迩的桃花不得一见让他们两个多少有点失落。索性山脚下的面摊还算好吃,于是两个人各自吃了一碗面,就在此道别。

 

天草打算往东去江南,仲贤则往西,回到巴蜀故地之后继续一路向西,去往人烟稀少的九黎。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倒是都不觉得什么,各自道了一声回山上见就头也不会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仲贤往西走之前,托他将所到一处的剑令交于西陵驻地。天草赢了下来,又在岐山上耽搁几天,终究还是没有看到云麓仙居的桃花。

 

于是他转到去了西陵,将两人的剑令通通交付之后便准备去江南。金坎子那天正巧在西陵城中,他跟陆之尚穿过朱衣坊的街道的时候正好看见天草牵着马出城的背影,于是他就站在了哪里。陆之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看到半个月前见过的少侠正兴致勃勃的出城,一边走着,一边似乎还在翻着马背上的小小包袱。

 

“要去打个招呼吗?”

 

年长几岁的陆之尚比他的师弟更早的明白他在思考一些什么,而金坎子只是摇了摇头。那时候玉玑子还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心中所想的那个天下,于是他们两个那天已经做了的事不脏,不过是去大国师府上取了一封公文。即将要做的事情也不坏,不过是要去一样云麓仙居,在转过弯来去一趟太虚观。

 

不过金坎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想与天草说上两句话。然而他也不肯动,只是站在哪里看着天草走过了天机营在城门口所设的关卡,然后翻身上马,大概是往江南的方向去了。陆之尚看着他的样子,也同样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等到天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官道上,才温柔而又轻飘飘的开了口,

 

“你想要跟他说上几句话,跟他说便是了。”

 

“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走吧师兄。”

 

金坎子似乎被他忽然唤回了神志,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说了出来。陆之尚点了点头,就好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只怕就是弈剑听雨阁弟子的爱慕。


评论(3)
热度(5)

© 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