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苏]到中流击水·16

预警:放飞狗血


16.

 

十二月的早上天气灰蒙蒙的,不知道是昨晚的暖气没有散去还是今天新的阴沉沉。总之苏万在八点半的时候坐在车子的副驾上,冷飕飕的看着外面觉得有点困。他昨晚没睡好,瞎子没有直接对他说的那句话折腾到了后半夜才彻底冷静下来。所以哪怕车子里的温度让人阵阵发抖,苏万还是没有控制住,直接就睡了过去。

 

瞎子看见他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摇了摇头之后却也只是将衣服又给他往上拉了一点就让人好好的舒舒服服的睡一会儿。路途长的超出想象,谁也不知道北京之外的地方他们会遇见什么。吴邪还活着的消息至今仍旧没有彻底传出去,所以再大多数人眼中他们这一趟都有点过于像奔丧了。电话那边之前的解雨臣说话的时候有点狡黠的笑,说不清楚他跟吴邪是谁学谁,总之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偷来的清闲日子过完了,瞎子在心里这么默默感慨了一句。曾经坐在沙发上聊以前的电影跟歌的日子就好像是梦里发生的一样,苏万还什么都不知道,年轻的灵魂仍旧执着的觉着这就是一场漫长的冒险,结束了便一切都结束了。可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的瞎子并不这么想,他清清楚楚的了解,吴邪的这场游戏终于要正式开始了。而他与苏万的命运,大概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握在自己的手里。

 

说后悔还是有点后悔的,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的日子结束的时候才开始迟来的懊恼很多话早就应该说却一直都没说。可是现在把人叫醒明显不是个正确的决定,毕竟小徒弟闭着眼睛睡得很沉,而瞎子也少见有点的害怕,他有点害怕这一趟真就是不归路了,现在剖白心迹似乎还有点太早。

 

就在他瞎想的时候,车已经开出了北京城。高速上的收费口前面有几辆车可疑的停在那里,让人忍不住多想。暖气的温度已经上来了,苏万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一点,然后在瞎子打开窗户取卡的时候又紧紧闭上。他们过卡,那几辆停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车也跟着过卡,高速公路上的雪已经被清了个干净,突兀的一条路上不年不节出门的人不多,所以就显得不管是他们还是追兵都格外扎眼。

 

电话铃声在他们出发之后第六个小时响起,苏万从睡梦中被吵起来的时候啊了一声想要骂人却在瞎子的一个眼神之中闭了嘴。然后他就看着他师父接起了陌生号码的来电,对面的人还未开口先笑,声音有点嘶哑有点奇怪,隔着手机都能听见一点。笑声之后是一段更加夸张的咳嗽,咳嗽声尽了之后才终于有人开口说话。

 

“你们出发了吗?”说话的人是吴邪,虽然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人能听出来这是谁。但是瞎子还是嗯了一声,顺口问了一句你现在怎么样了就听见那边解雨臣叹了口气说你把烟给我掐了。于是他在这边笑,吴邪在那边笑,两个人多少都有点无奈,却也拜托解当家这不合时宜的一句话,所有的气氛都变得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然后那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小到瞎子将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也听不清楚。等他再能听清楚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解雨臣的嗓子也是哑的,却仍旧条理清晰的开了口:“吴邪进山了,养伤。我现在准备下山,你们到呼和浩特就掉头回去,路上小心。”

 

曾经那个呼风唤雨的花爷好像又回来了,带着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慢慢的开口,说完之后就干脆利索的挂断了电话,一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人留。苏万眼看着电话挂断的时候皱了一下眉毛,他想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却最终还是选择闭嘴。毕竟他听不懂,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怎么局面,他选择相信瞎子把命给他,那干脆就死心塌地的闭着眼睛跟他走。

 

毕竟他知道自己什么毛病,知道的太多了难免又开始想,不如这样干脆利落破釜沉舟,老天爷总他妈饿不死瞎家雀。

 

不过苏万不瞎,瞎子也还不是个真瞎子。所以尚且心明眼亮的师父一眼就看明白了满脸好奇的小徒弟,然后他只是笑笑,挂挡的手在苏万头发上随便呼噜了一把就抬头去看后视镜。从上高速开始就掉在尾巴后面的车如今还是仍旧跟着,一副穷追不舍的架势。瞎子见状啧了一声,看着前面的路牌摇了摇头,一脚油门下去就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丝毫没有安全意识的超速了,方向盘在手里紧紧握着的时候他才慢慢的盯着后视镜开口。

 

“咱们算是把人都钓出来了,不知道胖爷那边顺利不顺利。”他说的好像自言自语,解雨臣刚才话他听明白了。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去奔丧,那就让他们觉得去。胖子总会自己找时间出城跟吴邪回合,有些事情还是应该他们两个去办,别人都不太合适。然而苏万倒是没明白,不过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也不想明白,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在没有换雪地胎的车上抓紧了把手,嘶了一声让瞎子慢点。

 

这一次师父听了徒弟的话,不仅仅是放慢了速度,甚至是干脆就踩了一脚刹车。滑溜溜的路上车子如同陀螺一样有点打滑停不下来,苏万拽着把手大喊了一声的时候后面的车也跟着他们打滑失控。索性追兵们的老板还是有点人性,后车靠着雪地胎停下来之后就只剩他们一辆车还在兀自发飘。瞎子瞅准了时间准备开门,然后在苏万准备松手的时候在他的肩膀上压了一下,旋转中年轻人眼前都是小星星,却只听见有人缓慢而又深沉的开口说话,冲开一切阴云密布。

 

“闭上眼睛,等我回来。”瞎子竭尽所能的把话说的温柔而且婉转,于是脑子尚且不清楚的人就这么被蛊惑。苏万昏昏沉沉的点头,便开着那一侧的车门打开,熟悉的人影动作灵巧的跳下去在地上站稳,车子马上就要彻底停下,苏万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冷的够呛。于是他从副驾驶解开安全带越过中间的障碍跟着移动一起移动迈到了驾驶位,车门关上之后一切暖和。低头去看钥匙还没有拔下来,所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可以做点什么的,虽然做什么还没想好,但是总没有看着他师父一个人孤身涉险的道理在。

 

瞎子下车之后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样的冰天雪地是个人都会觉得冷他跟对面的人都不会是个例外。所以公路两边一个人与一群人对峙,各个穿着厚厚的衣服好像一群准备争抢地盘的企鹅。苏万从倒车镜里看着这些,忍不住就有点想笑还好最后忍了回去。瞎子也一样觉得有点好笑,不同的是他真的笑出来了。

 

“你们是谁的人?大冬天的,哥几个不如回家暖和暖和。”他笑着跟人套近乎,手里的刀却已经拿了出来。苏万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手忍不住握住方向盘的时候已经满身冷汗。然而那边倒是比他想想额要冷静得多,但是能看见的只有刀,刀从手里打了个花出去,刀从身体里通过,刀被扔出去。

 

一切都是寒冷的,一切都是锋利的,一切好像都是他没见过的。

 

瞎子在有一个人倒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回头去看了一眼,就在脖子动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不再适合吃这碗饭了。曾经车里做的是谁他都不会在这种跟人以命相搏的时刻有任何多出一点点的关心,但是现在不一样,面前的小喽啰他不害怕,他只害怕苏万会不会害怕,第一次开枪没多久的小男孩看见这么多生命的离开,会不会觉得不舒服,会不会觉得于心不忍。

 

“师父!!!!”苏万看见瞎子回头的时候先是笑,然后忽然看见又有寒冷锋刃逼过来的时候开始没命的呐喊。瞎子没听见他喊,但是已经感觉到了身后裹挟着寒风而来的东西,他知道晚了,也知道完了,现在回不回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很久没有出动过的下意识终于再一次被调动起来。瞎子是个亡命之徒,但是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赌,他喜欢在一切危险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将危险因素排除。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姓齐的玩了一辈子鹰,这次倒是要让鹰给叨了眼睛。

 

最后刀子看过肩膀的时候羽绒服的填充物喷射出来撒在地上,苏万皱眉的时候瞎子倒是松了一口气,赌中了,疼是有点疼但是总算是不至于命丧于此。所以他回身干脆利索的手起刀落,有一个人软绵绵倒下的时候苏万眼睛里已经含满了热泪。他低着头不敢看后视镜只是在到处疯狂的翻着能用的东西,找来找去只有一把枪,枪里只剩下一颗子弹。上膛的时候上次的回忆在脑海里拼命浮现,不管是瞎子的亲吻还是他的对于自己的失望都历历在目,苏万觉得有点害怕,又觉得有点无可奈何。

 

他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是个怪物。他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与自己到底还是爱上了一个亡命徒。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选择,瞎子那边似乎在飞快的移动,鞋底踩过柏油路的声音敲在心底,铁跟铁,铁跟骨头,铁跟血肉的碰撞声仿佛一场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电影。苏万有点庆幸,他想我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大概可以看这些。不过现在不管能不能看好像都没有第二条路了,小徒弟只能抬头,然后手顺着窗户伸出去,认真的瞄准的时候手有点抖,好像全身血液沸腾之后的自然反应。

 

“苏万,别看了!开枪!”瞎子在远处就看到颤抖着瞄准的手,就在他感觉到肩膀伤口中流出来的血已经被冻成冰碴子的时候。失血与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刚才那么灵巧,对面还剩下两个人,按照瞎子师父的公理能活到最后的人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不想拖下去,他想活着对说苏万说出想说的东西,所以他无可避免的,最后还是决定将苏万脱到污泥纵横的水潭之中。

 

枪声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响起,子弹擦着刚才受了伤的肩膀飞过,将伤口再一次豁开。瞎子嘶了一声倒吸凉气,然后回收将刀扔出去没入了另一个人咽喉。最后两个人倒下的时候的他感觉自己眼前有点发黑,但是还能忍耐。乱七八糟的视野中好像有人从远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苏万在他要栽下去之前扶住了他,长抒一口气之后忽然仰起头大喊。

 

没有人知道他在喊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年轻人好像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心里的一些东西。瞎子由着他喊,然后在小徒弟喊到破音喊到发哑之后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他的手沾满了自己的血,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去碰苏万的脸,年轻人比他们初遇的时候长高了一些,所以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还是有点疼。


评论(4)
热度(5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