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苏]到中流击水·08

预警:放飞狗血


08.

 

苏万到底还是没哭出来,他终究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流泪,虽然这个别人的范畴是可以商量的。但是哭不出来就是哭不出来,他此时将自己埋在瞎子的怀抱里,也不过就是习惯性的示弱罢了。

 

他哭不出来,瞎子也不强求,只是等了很久很久之后还是没有动静,才笑呵呵的在苏万背上拍了一下,他说别耗着了,咱们得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小徒弟听他这么说,嗯了一声终于肯将自己的头拔出来,然后他看着瞎子,红着的眼眶惨兮兮的,这就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诡异。瞎子看着他啧了一声,摇头,然后苏万就这么要哭要笑的,过了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

 

他心说这词儿用的多他妈好啊,咱们,咱们是你跟我,剩下的都是别人。

 

心里的那一点防线仿佛就要松动,苏万笑着笑着就皱起了眉头。他毫无疑问的是敏感的,如今瞎子这句话开口仿佛就在他的私人领域里放声高歌表演一场精彩的节目。于是这让什么都拎的很清的年轻人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认为他应该觉得受到了冒犯,可正是并没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才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真的值得我信任吗?我应该信任他吗?苏万这么想着,然后慢慢的坐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又调整会了那个诡异的要哭要笑的状态。然后就带着这样一副的表情,慢慢的开口说话:“我现在彻底不会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脑子里想的是一套,然而说出来的又是截然不同的话。说老实话苏万有点谨慎够了,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努力辨认这样混乱的局面之中他到底应该相信谁,刚开始是黎簇与杨好,然而他的人生仿佛被上帝之手按了快进一样以二倍速狂奔,见过的瑰丽白沙冲昏头脑。苏万说话的时候多少有点自暴自弃,去他妈的,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都应该又一次奋不顾身的旅程,他的已经迟到了,总不能缺席。

 

瞎子看着他的表情,还不知道苏万已经选择彻底一腔热血上头的信任他,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到今天的小徒弟似乎跟以前的小徒弟不太一样。他面前的这个人从来就不会这样听之任之,总是用一脑袋的主意等着去实施,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忘了他好像也还是受青春期荷尔蒙影响的年轻人。而这样的转变瞎子也不知道好是不好,不过好不好的,现在似乎也没那么多时候功夫去辨认了。

 

他知道苏万的偏执,所以比所有人都企盼他不要继续偏执。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瞎子在他坐下来之后也做了下来,然后手指敲着桌子看苏万眼眶上的红褪下去不少之后才慢慢开口。虽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为什么忽然转性,但是他总知道在那种没有理智的情况下进行谈话是不合适的。苏万见他也表达出了这样的意思,哦了一声仍旧不说其他,只是执拗的发问,问如今应该怎么办呢?没人知道怎么办,所以问题出口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沉默之后瞎子好像终于想到了什么,少见的,拥带着情绪的意思,开口说话:“按理来说,吴邪的局足够精密,他死不死或者说任何人死不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作为我个人来说,我不希望他死。就跟你一样,我们每个人都只知道一部分的事儿,吴邪死了照样运转,可是总还是缺点什么。”

 

瞎子说着话的时候还是笑,却跟平时的笑容多少有点不一样。他不习惯说希望这种虚无缥缈的词,也不习惯用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可是如今的局面下吴邪确实是夜空中唯一的灯,如果一个计划的全部构成都是基于一个人的狂热,那么在瞎子自成一派的体系里他是不肯承认这是一个好的计划的。因为所有人都把宝压在了庄家身上,那么如果庄家出局的时候,牌桌上的所有人都会变得不知所措。

 

可是这一次他还是掺和进来了,不是侠肝义胆热心肠,只是没有人能拒绝那样的吴邪。黎簇不能,他也一样不能。苏万或许可以,可是他无法拒绝黎簇,所以他还是一样的无法拒绝吴邪,所以现在的所有人,都开始手足无措。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吴邪到底死没死,就算他死了,这事儿也影响不到你想做的事儿。”瞎子在又一次长久的沉默之后,无意义的点头苦笑开口。苏万看着他的动作,嗯了一声之后做长久思考,思考到尽头的时候,终于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仍旧带着一点不相信的意思开了口:“他不会死的,如果是我,我不会死。”

 

小徒弟还是很擅长推己及人,他好像天生抱有一种盲目的乐观。于是苏万坐在哪里慢慢开口,他说我觉得吴邪不会死,他说他这么大的事儿都做了,总不会一点后手都没有,他说反正不管你怎么想,吴邪都不会死。

 

“你觉不觉得你有点不讲理?”瞎子被他的理论搞的一头雾水,反复琢磨了半天之后终于是重新好好笑了跟他开玩笑。也不全是玩笑,这几句话说的太任性了,就好像是小孩子面对喜欢的玩具撒泼打滚说我一定要那样笃定。然而苏万说不管他怎么想的,倒是真的不管他了,只是自顾自的站起来就要进屋,推门之前终于开口,说出了最后一句。

 

他说吴邪不能死,吴邪死了功亏一篑,他必须活着,他肯定比我知道这个道理。

 

苏万说完就进了屋,头也不回的那种。瞎子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理智上他知道吴邪去了哪里,觉得这个消息传来若是还需要解雨臣去看看那基本上就已经八九离不了十。孤身闯雪山面对数不清的打不过的追兵,吴邪必死无疑。可是感情上他想要赞同苏万的话,人的信念有时候总是可怕的,吴邪当然知道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所以没准他可能真的不会死,就这么带着一口气活下去了。

 

胖子回来的消息在他走进瞎子的院子里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北京,解雨臣与霍秀秀离开之后已经成为空城的地方终于又一次成为风暴中心。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毕竟没有人知道吴邪要做什么,他们只是知道,如果有些人死去了,那么一切的事情都会变的简单了许多。换句话说,山中老虎死的死没的没,猴子总该跳起来称个大王。

 

十月份传回来的消息到了十一月份还是没有个确切下文,胖子总是来去匆匆,偶尔坐下来喝上两杯酒也只是不住嘴的数落解雨臣。说他娘的大花这个人,说去看看天真什么样了,现在是一个搭一个,俩人一块没了消息。瞎子在这个时候总是笑,他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说胖爷您就放宽心吧。

 

现在的局势下瞎子跟苏万好像是唯二还持着乐观态度的两个人,然而他们两个的乐观说白了并没有什么用。持续了一个月的风言风语里吴邪已经死无葬身之地,有人便按耐不住那点腌臜想法。苏万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不算迟也不算早,渠道不算偏也不算正经,就在山雨欲来之际,瞎子亲口告诉他的。

 

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苏万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瞎子靠在里屋的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打电话,笑呵呵的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于是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回来了就走进了屋子,脱掉厚重的棉袄之后感受暖气带来的快乐,已经有点发僵的四肢缓过来的时候瞎子也走了进来。他好像也有点,却好像更多的还是足以压过冷的兴奋,两个人眼神对上的时候苏万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这种表情似曾相识。

 

“是时候了。”瞎子意义不明的说话,一边说话一边点头,苏万觉得他好像在审视一头猪到不到出来时候。不过瞎子到底不是养猪大户,他只是让苏万等一会儿,然后便一个人又出了院子,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把枪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他的手里,笑的宛如一个神经质:“跟我出去一趟?”

 

话是个询问的话,意思却是个肯定的意思。苏万不是第一次摸真枪了,他也不知道瞎子要干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没有那个男孩子能平静的面对这样一份来自新世界的邀请,跟打破规则同样让人兴奋的只有创造规则,现在创造这件事离他们还太远,那就只能是不管不顾的打破了。偏巧瞎子很擅长打破一切风平浪静的局面,这是苏万跟着他学了几个月之后最直观的感受到的东西。

 

“我们得找个琴盒子,看过电影吧?就像电影里那种,小提琴的最好,足够浪漫。”瞎子在他同意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说出了下一步的安排。苏万听完只是惊讶的哇了一声,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师父还有这种老式默片型的浪漫。不过浪漫总是好一点的,毕竟这可是年轻人第一次真切的经历生与死,总应该需要一点仪式感。

 

所以那天晚上的夜色之中,苏万拎着琴盒子跟他上了车,方向盘在结了冰的路面上艰难操作,最终停在了一处院子之前。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里的灯之后瞎子抄起刀准备下车,打开门之前他侧过头去看着苏万,笑起来好像沙漠里的样子。

 

“你自己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我觉得我需要你给我壮个胆子。”他把安排说的宛如调情,却又还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范畴之内,就好像一个老绅士跟他的年轻的朋友做万全商量。苏万嗯了一声,然后拎着盒子跳下车自己去找地方。电话打过来说一切妥当之后瞎子在心里从五数到了一,然后拎着刀走下车,礼貌的敲门。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跟人一起办这种事儿的经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不合群的独行侠。就好像他曾经给苏万说过的那样,自己的命总是比别人的命要更值钱一些的,虽然他跟苏万说的是只有在你要拯救别人的时候才是这样。所以一直在拯救自己的瞎子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赌,所以才门开之前他简单祈祷,愿上帝保佑自己和他的小徒弟。然后门开了,应门的人问他找谁,瞎子也只是摇头,然后藏在身后的刀骤然破空,一腔热血落在街边积雪上,很快就染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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