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组]风生水起·03

预警:放飞狗血贵乱


03.我从山中来

 

小沧浪说完之后,黎簇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想我有什么本事呢?我能有什么本事呢?然而脸上却还是一片冷静,黎簇只是沉着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就转身离开。

 

银行卡在身上揣着,有钱的时候人总是底气足。太阳还没彻底落下的时候黎簇已经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躺在床上的时候身上的钱已经没了一半。这里还是北京,黎簇曾经离开这里的时候身上也带着一笔钱,然后一路游荡南北东西,如今他回来了,那就总不应该再离开。

 

小沧浪的电话就在他胡乱想着的时候打了过来,黎簇不想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一个电话号码好像也算不得什么。电话那边灯红酒绿的背景音乐已经响起,小沧浪问他要不要出来一起玩,然而黎簇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或者一开始他看起来就太像个莽撞的不讲理的愣头青,于是小沧浪对于他的拒绝并没有感到任何差异。他只是说了句好吧,然后又告诉他明天过来一趟就挂断了电话。黎簇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应该给故人旧友新朋都报个平安,但是他张不开嘴。

 

少年人过剩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开口说出任何的话,毕竟他现在说什么都像是求人帮忙。于是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跳转,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时间走时间的,黎簇看黎簇的。他就这样一直看到手机发出低电量预警,然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从床上坐起来,室内已经到了该开灯的时候,但是黎簇没有。只有手机屏幽幽的亮着,投在脸上的光看起来有些鬼气森森。手指在打字的时候颤抖,输入的号码早就烂熟于心,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忘掉的那种。

 

他也不知道这条短信能不能发出去,但是杨好曾经在沙漠里的时候对他们说过,他说有事儿就联系,我肯定不换电话号码。

 

黎簇信了,他从轻信到多疑之间曾经走过无数山脉起伏,然而杨好的话他一直都信。于是他颤颤巍巍的编辑完短信,输入电话号码,短信发出去的一刻手机发出清脆一声提示,紧接着他就开始疯了一般的满屋子乱窜,找充电器。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黎簇说,他说我回来了。

 

充电器找到的时候太阳又落下山去一点,霓虹灯又升起来一点。黎簇还是没有开灯,他已经不再抖了,只是将充电器插好之后就等待着回信。然而一条短信如同泥牛入海,过了多久多久都没有回音。他不知道杨好没看见还是不想回,总之他有点沮丧。

 

这一点沮丧忽然让黎簇觉得很累,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自带的柔软的床垫让他陷入里面,沉默之后又是沉默,沉默之外还是沉默,整个晚上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沉默。他希望杨好能回他,又好像不那么希望杨好回他。

 

我对不起他,可是他不应该不搭理我。黎簇这样想着,然后翻身,翻身的时候动作带动床垫让手机微微的动了那么一下,转头去看的时候屏幕仍旧是黑的。被子被拉过头顶,黎簇心里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又浮现了上来。

 

黎簇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他现在住的房子并不在很繁华的地方,于是周围霓虹灯并没有原来在家里时候那么亮。他站到窗边,看着外面骑自行车的人咬牙。过去的一切始终将要过去,曾经他在百般挣扎中认识苏万,苏万又有个哥们叫杨好。杨好跟他一样,生长在一片混轮的地方。

 

这是我的同类,我在这世界上仅存的同类。

 

他曾经经常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就要泪满衣裳。当黎簇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异类的时候,一生喜怒哀乐就交代出去了,现在回头想想,过去的自己像个傻逼。他口口声声说着深爱说着挚爱,然而沙漠里的事情是他错了,确确实实的就是他错了,无法辩驳。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黎簇从窗户边上一步探过去就抓住了手机。空荡荡的系统屏保上有条短信进来,刚才他发送消息的那个号码终于给他回信,上面说回来就好。

 

“我哭五分钟。”黎簇一边调着手机上的闹钟一边对自己这么开口,然后他坐在窗户下面的地板上抱着膝盖忽然开始大哭。隐秘的小心思上来又下去,内里乱糟糟成了一团。黑夜中家里最近的纸巾离他也有一点距离,黎簇懒得拿,就用手把自己的脸抹成一只猫。

 

刚开始扯着嗓子的哀嚎已经变成无声的落泪,黎簇一边哭一边擦,擦完之后眼泪又落下,落下之后又被擦干。外面隐隐约约想起汽车防盗警报的声音,闹钟似乎也像受了刺激一样想起来。黎簇站起来,关掉闹钟之后如同孤魂一样在房间里游荡,眼睛里的眼泪言而有信的收了回去。他摸着墙找灯的开关,咔哒一声之后满室光明。

 

黎簇在明亮中长长叹气,深呼吸之后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然后他又走回窗户边上,拉开一个小缝之后烟随着风动。他坐在家里看外面,外面有人有车也有另一片繁华。他就在这片繁华之中发愿,他想杨好过的跟他一样不好,这样他们就仍旧是可以在泥潭中拥抱而泣的仅剩的彼此的同类。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打断了一切的思维。黎簇走过去接起,喂了一声之后对面开口。吴邪用他那个被烟透到发哑的声音开口,他说黎簇啊,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不用你惦记。”年轻人在少见的几个人面前露出真性情,冷飕飕的夹枪带棒,吴邪长长的叹息,跟他手里的烟一样透着尼古丁的苦涩。黎簇要挂断电话,吴邪只是平静的开口,他说你好就行,你好我就放心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还是被他说完,挂断电话的时候最后一个尾音落下,黎簇盯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干脆就不想了。然后他将电话扔回床上,充电器插好之后转头走进浴室洗澡,打算去睡上一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黎簇还是穿昨天那套衣服,收拾了自己之后就往小沧浪那里走去。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开门的甚至还是那个女人,只不过这一次不用等消息了,黎簇进了屋子里站在小沧浪的桌子对面,一言不发。

 

“这些给你。”小沧浪甩过来一个本子,黎簇接住之后当着他的面翻开,看过之后才发现是账本。账本黎簇能看懂,却看不明白。白纸黑字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是这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他不知道。说到底他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压根就是两眼一抹黑。看不懂他也没打算硬撑,将本子扔回去之后就问小沧浪,他说你想要做什么,直说行吗?

 

小沧浪闻言拍手大笑,然后他将账本又好好收回到刚才的地方,他说我想让你去谈一笔生意,谈好了大家发财,谈不好了你生死有命。黎簇点了点头,他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说这就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向前两步,自顾自的就在桌子外的椅子上坐下。小沧浪告诉他要谈的是什么,说完之后自己就这样笑着看黎簇。黎簇手心里全都是汗,然而手藏在桌子下面,一丝一毫都没有露怯,他说好,你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只拿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就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顺便买了几套衣服。然后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才拿出手机,对着那个号码播了出去,致爱丽丝响起的时候他有点想笑,心说这是谁啊。

 

电话没打通,黎簇也不想再打第二遍了。他看着外面还大亮着的天色,想了想还是换了身衣服又出门,打车的时候有点犹豫,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不太想看到对面的人,然而没有办法,他还是必须得去。

 

于是他在下午一点刚过的时候上门,小小的一个堂口看起来就经营惨淡。黎簇走进去之后才敲了敲敞开的门,打瞌睡的伙计被他惊醒,然后转手就要赶人。黎簇摇了摇头示意他先慢着,然后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扔过去的时候准头不太好,接的伙计身手也差了点,最后还是在地上才把他捡了起来。

 

出师未捷,黎簇有点懊恼,不过伙计看完之后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说你是小沧浪的人?黎簇点点头,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黎簇,我想跟你东家聊聊,谈笔生意。

 

十九岁的少年脸上稚气还没褪去,就这么平缓成熟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点奇怪,那个伙计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才推开门走进了后堂。后面一顿叽叽喳喳之后终于有人走了出来,三十四岁一条汉子留着脏兮兮的胡子,看见黎簇的时候先是想笑,然后又忽然不笑了。也没有招呼人上茶,也没有让座,就只是施施然的这么坐了下来。

 

他欺负黎簇年纪轻脸生,想给他个下马威。

 

黎簇倒是没太在意,他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之后条理清晰的说出了小沧浪的要求。然后男人看着他便笑,笑着笑着就摇头开口,他说小沧浪这不是欺负人吗,找这么个小孩来跟我谈生意,他还真是店大欺客。

 

他就这么笑着的时候,黎簇也笑,然后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直直的扎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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