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他们在思考什么

预警：放飞狗血贵乱

04.带着兰花草

 

刀落在桌面上的时候男人的脸色变了一边，然后却是很快又笑了出来。他说你这个手段现在能吓唬的了谁？你觉得这条道上有几个人是怕死的？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没打算杀你。”黎簇靠在椅背上慢慢的开口，说话的时候懒洋洋的。然后他忽然将身体前倾，细长干净却并不好看的手指握上刀把，手指抚摸了两下之后又停下。紧接着他也笑，笑的时候抬起眼睛看人，全都是冷飕飕的。

 

他说你不怕死，我也不怕，但是我死了你承受不起。

 

黎簇说话的时候通知多过恐吓，恐吓又盖过通知。他看见那个男人沉默了，沉默的时候额角有冷汗下来，伙计在他身后交头接耳，他们说这是黎簇，吴邪的那个黎簇。黎簇听见了，他点了点头，他是不想这样招摇撞骗的，但是现在他手下没人，光杆司令只能全面利用自己的优势。他这么一个愣头青又有什么优势呢？手上唯一有的砝码，不过是吴邪对他有愧。

 

吴邪始终对他有愧，这一点黎簇是清楚知道的，他另外还知道，知道吴邪的力量要比他，甚至比小沧浪都更大上许多。曾今蔺相如要撞柱子的时候他估计也知道，没人在乎他的命，他们在乎的是和氏璧。如今黎簇仿古，没人怕他真的横死当场，但是总是要忌讳一下吴邪的愤怒的。

 

黎簇来来回回的玩着刀子，他已经看出来了，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狠角色，他忌讳吴邪忌讳的要命。于是手指开始在薄薄刀刃上俏皮的弹了起来，也不是什么歌，就只是故意瞎弹，让人心烦意乱。

 

沉默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每过一秒黎簇都觉得自己的赢面又大了几分。然后在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他终于不想等了，胡来的演奏让他自己也听得心浮气躁。于是他就这样将刀子从桌面上拔出来，笑呵呵的就逼近自己喉咙，仍旧是冷静的开口：“我没有耐心了，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答应。”

 

他知道自己这样算不得好看，就好像狐假虎威的小人一样仗着自己身份特殊而作威作福，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比什么都好用。男人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液，然后他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刀子从喉咙上被放下来之后入鞘，黎簇站起来的时候像一杆标枪，然后他笑呵呵的就说起了后续的事情。他说小沧浪的人会在晚点过来跟他谈详细的内容，如今他们合伙做生意，大家一起发财比什么都好。

 

他始终在笑着，然而笑容也一直没有上到眼睛里面。男人看着他，叹了口气，挥挥手就要送客。黎簇没用人送，自己走出去的时候听见屋子里有人骂他不要脸，便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扯着嗓子回头大喊，说谁他妈不想要脸啊，但是脸有用吗？我跟你说，我这个人自尊心特别强，你们再逼逼一句我就自杀。

 

屋子里的声音安静下来，黎簇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掏出手机，给小沧浪打电话。他说事情谈妥了，你看什么时候派人过来？

 

小沧浪那边好像极其满意，连着说了几个好之后才挂断了电话。黎簇在电话挂断之后又站在了马路上，天气逐渐开始暖和了，他觉得自己厚衣服买的多余。然而天气到底还是没彻底暖和过来，厚衣服也就好像没那么多余。

 

第二天两边的人谈收编堂口的事儿，黎簇跟着去了。他靠在车门边上等着里面谈完，手里没完没了的摆弄着手机。游戏是昨天晚上刚下的，叮叮当当无聊到了一个极致却极其的适合消磨时光。他就这么玩了很久，感觉到眼睛疼的时候才抬头看了看了路上的景色。

 

苏万从马路那边过去，他跟着公交车一起往前走，黎簇没看见他，他也没看见黎簇。

 

解家堂口的电话刚刚打过来，叫苏万过去开会，于是他就这样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堂口里仍旧是乱糟糟一片，伙计带他去后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主事儿的一一介绍之后才开口说正事儿，说话的时候简介而又明确。

 

铁筷子说这趟地方不远，东西也不多，各位佣金等会儿自行去柜上支，走一趟用不了太长时间。喇嘛们听完之后各自点头，多半都是初出茅庐新人，道行太浅还是听不出其中太多弯弯绕绕。

 

短暂的会议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快，苏万去柜上支了钱后就转头要回去了。路上他路过一间铺子，就看见杨好坐在门槛上抽烟。离的老远他就看见了，想要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去杨好却被人叫了进去，于是他只能这么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了。

 

黎簇等了很久之后，小沧浪终于带着人从里面出来了，然后他看着黎簇的时候就喜上眉梢，两个人错肩而过的时候他开口，他说黎簇，这个事儿办得好，这个堂口就交给你来打理。黎簇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过度兴奋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现在已经能很好的在外人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于是那天小沧浪走了之后他才重新进去，曾经被他恐吓过的男人要给他让地方坐，然而黎簇只是摆了摆手，他看了看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地方，忍不住想要摇头。然后他转过来对那帮人开了口：“我就是挂个名，不用把我当回事儿。”

 

这里虽然破，但是古董一行暴利，若是好好经营想过个衣食无忧的日子估计是不成问题。然而黎簇想要的不只是是这些，他想要跟吴邪站在一个高度上，最差也要这样。

 

所以他在说完话之后转身就走，新掌柜走马上任第一天，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就离开，伙计们摸不着头脑。有人能看到他的野心，却也只是笑他一个自不量力。总之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并没有人真的把他当成一回事儿。

 

杨好看完了账本，然后合上之后忍不住头疼。他是真的不愿意学习，如果愿意的话以前就应该跟黎簇他们一样上高中。过去几年里他被迫学了很多生意上的东西，然而此时一看全都不适用。手上留的大部分是烂账，或者说这一行就没有几个人手上没什么烂账的，总之杨好看完头疼，头疼之后却还是要想办法。

 

“东家，您还是年轻。”老账房没完没了的拨弄算盘，噼里啪啦的吵得人心烦。杨好转过头去看他，问他您有什么好办法吗？老头摇了摇头，他只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当年小九爷起家，手底下不知道带了多少条人命。

 

杨好听他这么说，惊讶的哇哦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这么个文质彬彬的老头竟然是如此的激进派。不过他觉得这个有道理，查账不是他擅长的，但是他也认识字，上面写的清清白白，许许多多钱就在外面跑着。如今他得立威，他手上得有活钱，那就只能那么办了。

 

于是年轻掌柜站在堂口点人，一共十几个伙计就留了两个看家，剩下的全都整装待发的就要跟他出门。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所有人都平平静静的坐着，杨好又去坐到门槛上抽烟。好像自从他接手了这铺子之后这里就成了他最长流连的地方，也不知道他都在看些什么。

 

今天他仍旧往外看，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路对面有人眼熟。黎簇匆匆忙忙的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招手打车。黎簇似乎是看见了他，总之目光是肯定往他这里扫过来了，但是他俩到底没打招呼。

 

苏万回家收拾行李，东西一卷就要出门。瞎子站在院子里仔细的观察他的葡萄藤，看见苏万这么急匆匆的要走就拦了他一把，然后笑呵呵的就开口发问，他说你要干什么去？苏万看着他，也只是笑，他说师父，我选什么你不知道吗？

 

瞎子当然知道他会选什么，当时两条路摆到苏万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小徒弟最终的选择。这是个早晚都要出息的孩子，他倒是不希望苏万在这事儿上出息，但是他没有办法，现在谁都没有办法。

 

被搅乱的日子哪有那么容易就重回过去？离开的就是离开的，说是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大概是千百年来最有趣的笑话。于是瞎子没拦他，只是要了他另外一个楔子就成了家人。苏万点了点头，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苏万，你书不念了？”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或者说可以忽略的问题被忽然提起，苏万听他这么说笑着抽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然后他就这样看着瞎子，坦然的开口。他说曾经我觉得只有念书能让改变我不喜欢的命运，后来我觉得我得学医救人，现在我想明白了，学医我谁也救不了，我想救人，我得尝试着迈出这一步。

 

瞎子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之后忽然抬手，摘掉了他头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进去的叶子，苏万看了看他，眼睛里似笑非笑的摇头。师父在小徒弟第一次出门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如既往的愉快并且毫无正经，他说去吧，别给师父丢人。

 

“我走了。”苏万是想要在此时给剩下的一切做个交代的，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到交代的时候，没什么可交代的，就算他真有要交代后事的那天，也不应该是在这里。于是年轻人背着包走出胡同口，瞎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一批的孩子终于还是长大了，到了他们该出头的时候了，只是他们好像还不知道，江湖上发迹有多难。